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端坐不动，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一样的华夏男人身上。
孙清。
稷下学宫的祭酒。
他依旧平静。
但这份平静，在此刻却比任何狂怒的咆哮都更具力量。
约瑟夫张了张嘴，那张总是挂着傲慢与自信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错愕与荒诞的神情。
求援？
不。
这不是求援。
这是通知。
更像是一种……最后的通牒。
华夏，要以一国之力，封锁一头最低五阶的飞行异兽？
他们疯了吗？！
这怎么可能！
可看着孙清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约瑟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半点虚张声势。
只有决绝。
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欧联的三贤者之一，奥古斯都，目光闪烁不定。
他想到了更多。
孙清的话，不仅仅是宣告华夏的决心。
更是一道无形的墙。
一道将所有外部“援助”都隔绝在外的墙。
华夏在最虚弱的时候，选择的不是寻求帮助，而是……闭关锁国！
他们宁愿独自面对灭顶之灾，也不给任何人一丝一毫趁虚而入的机会。
这份魄力，这份狠劲，让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孙清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甚至简单到了冷酷的地步。
如果连如今的华夏都无法阻拦，那么集结全球之力又能如何？
以【四翼墟龙】表现出的恐怖实力，现有的防御体系根本就是个笑话。
援助？
怎么援助？
派几个四阶觉醒者过来送死吗？
无非是多一些炮灰罢了。
援助，意义不大。
相比起来，那些潜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在巨龙倒下时扑上来撕咬血肉的鬣狗，才更可怕。
万一有人打着“援助”的旗号，在背后捅上致命一刀……
那种代价，华夏承受不起。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虚无缥缈的“善意”上，不如将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不如关起门来，自己打。
打赢了，世界震撼。
打输了，也无人能在这片焦土上占到半点便宜。
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孙祭酒。”
所有人循声望去。
开口的，是自会议开始以来，便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欧联三贤者之一。
奥古斯都·克劳狄。
天魂【凯撒】的觉醒者。
他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军礼服，湛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
即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也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与气度。
孙清放下茶杯，看向他，微微颔首。
“克劳狄先生。”
奥古斯都环视全场，所有与他对视的代表，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华夏的决心，令人敬佩。”
“但是，恐怕各位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小国代表皱了皱眉：“克劳狄先生，你的意思是？难道还有比五阶异兽更糟糕的情况？”
在他看来，一头能轻易摧毁一个大国防线的五阶飞行异兽，已经是末日级别的灾难了。
奥古斯都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了孙清的脸上。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在会议开始前，我们欧联设置在‘永冬之门’最深处的监测站，传回了最后一段信息。”
“永冬之门？”
“禁忌之渊！”
有代表失声惊呼。
那是与哀牢山“归墟之眼”齐名的三大“天之痕”之一，位于西伯利亚的极寒之地。
而“禁忌之渊”，则是“永冬之门”内的一个秘密。
一个被欧联封锁，无人敢靠近的绝地。
奥古斯都的声音变得低沉。
“监测站的信号只持续了0.3秒，便永久消失了。”
“但在那0.3秒里，它捕捉到了一个苏醒的……‘存在’。”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
“那个存在，与华夏所描述的【四翼墟龙】，在外形上有些相似。”
会议室里的气氛，猛然一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相似？
难道说……
奥古斯都缓缓吐出了后半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但它，拥有六只翅膀。”
六只翅膀！
“轰！”
所有人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如果说四翼，代表着五阶。
那六翼……
一个只存在于理论之中，从未被证实的恐怖等级，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根据我们的推算，”奥古斯都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带来了最深沉的绝望。
“它的位阶，很可能是……六阶。”
六阶！
这两个字，如同创世神降下的最终审判。
死寂。
比刚才孙清宣布华夏独自对抗浩劫时，更加彻底的死寂。
所有代表，此刻都面无人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同一个词。
绝望。
如果说五阶的【四翼墟龙】，是足以摧毁一个超级大国的末日天灾。
那么六阶的存在，又是什么？
是足以……将整个人类文明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的，神之浩劫！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什么国家，什么派系，什么航母战斗群，什么天魂觉醒者，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就像一群试图撼动大树的蝼蚁。
“不……不可能！”
某将军失声喃喃，他猛地看向奥古斯都，眼中带着一丝祈求和不敢置信。
“克劳狄先生！这只是推测，对不对？只是你们的推测！”
“0.3秒的信号，什么都证明不了！或许只是设备故障！”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奥古斯都没有给他任何幻想。
“将军，”凯撒的觉醒者，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与画面信号一同传回的，还有一段能量波动读数。”
“那股能量的峰值，超越了我们数据库中，有记录以来所有五阶异兽。”
“包括【归墟母巢】在内的最高能量反应的……三十七倍。”
三十七倍！
这个数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彻底浇灭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会议室里，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
有人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有人则双手抱头，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
秩序、尊严、政治手腕……在绝对的，无法抗衡的末日面前，荡然无存。
孙清一直端着茶杯的手，也在此刻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茶水漾出，滴落在他的儒衫上，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六阶！
那个只存在于理论推演中的境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出现六阶的虚空异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人类现有的所有力量体系，在其面前，都将失效。
五阶的【四翼墟龙】，华夏尚可凭借广袤的国土和不惜一切的决心，去尝试将其封锁、消耗。
但六阶……
那已经不是数量和意志能够弥补的差距了。
那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孙清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一种深深的，发自骨髓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