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晨光像打翻的牛奶，泼在沈砚缠着绷带的左耳上，暖洋洋的。他蹲在铜炉边，正用老卡师给的“生肌膏”处理伤口——药膏是淡绿色的糊状物，抹在血洞上凉丝丝的，像敷了片冰镇西瓜皮，疼得他龇牙咧嘴。
“哥，你别动！药膏要涂均匀，像给面包抹果酱！”瑶瑶举着根棉签，小眉头皱得像只认真的小猫咪。她手背上的蓝光印记在晨光下泛着微光，映得棉签头都发蓝，“老卡师说这药膏含‘生长因子’，就像给伤口施肥，细胞长得快！”
沈砚：“……”
他怀疑老卡师是把高中生物课本当故事书讲给瑶瑶听了。
正龇牙咧嘴间，瑶瑶突然“哎呀”一声，从沈砚的破棉袄口袋里掏出根黑黢黢的东西——是根影鸦羽毛。昨晚从东废墟逃回来时沾在衣服上的，羽根还带着点暗红的血渍，大概是撞在石柱上蹭到的。
“哥，这羽毛好硬！”瑶瑶捏着羽尖晃了晃，羽毛像根黑色的塑料吸管，在空中划出“咻咻”的风声，“比胖虎的弹弓皮筋还弹！”
沈砚接过羽毛，指尖刚碰到羽管，突然“咦”了一声。
羽管不是光滑的！
他把羽毛举到晨光下，眯起眼睛细看——羽管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螺旋纹路，从根部到尖端，一圈圈缠绕上去，像颗被拧过的螺丝钉。纹路凹槽里还残留着点点银辉，在光线下闪闪烁烁，像撒了把碎星星。
“这是……灵纹？”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想起制作愈灵卡时画的太阳纹，银线是人工刻上去的，而这羽毛上的纹路，分明是天然长成的！
“老卡师说过‘天然灵纹’！”瑶瑶突然蹦起来，小短腿差点踩翻铜炉边的磷粉罐头，“拓本上写‘万物有灵，纹自天成’，说有些植物、矿石甚至动物身上会自己长出灵纹！”
沈砚赶紧从卡包里翻出放大镜——这是他用老卡师的老花镜片改造的，镜框是铁皮罐头剪的，边缘还带着毛刺。他把羽毛夹在两指之间，透过镜片观察纹路：螺旋纹的螺距均匀得像用圆规画的，凹槽深度约0.1毫米，正好能容纳凝神草汁液的银线。
“流体力学！”沈砚突然一拍大腿，疼得差点把放大镜吞下去。
瑶瑶吓了一跳：“哥，你拍自己干嘛？”
“这纹路是‘流线型螺旋’！”沈砚眼睛发亮，指着羽管比划，“就像飞机机翼的涡流发生器！空气流过螺旋纹时会形成小涡流，减少阻力——影鸦飞得那么快，说不定就靠这纹路！”
他突然想起物理课的“伯努利原理”：流体速度越快，压强越小。螺旋纹能让空气在羽管表面形成低压区，减少飞行阻力，这不正好是“迅捷”的原理吗？
“做张‘轻羽迅捷卡’试试？”沈砚的声音都在发颤。
瑶瑶立刻举双手赞成：“好呀好呀！做好了哥就能跑得比兔子快，再也不怕影鸦啄耳朵了！”
说干就干。沈砚翻出从东废墟带回来的战利品——除了青铜卡匣碎片，还有十几根影鸦羽毛（昨晚影鸦撞树时掉的，他顺手捡了一把，当时只觉得“说不定有用”），以及半袋从万卡殿遗址刮的“灵能尘埃”（老卡师说这玩意儿比凝神草汁液还好用，就是吸多了打喷嚏）。
“第一步，处理羽毛。”沈砚拿出把小剪刀，这是他用装甲车弹簧片磨的，锋利得能剪铜丝。他小心翼翼地剪下羽管部分，只留中间10厘米长的一段——这部分的螺旋纹最完整，像条迷你弹簧。
“哥，羽管是空的！”瑶瑶突然指着剪断的截面，羽管中间果然有个细孔，像根黑色的吸管，“会不会漏气？”
“漏的不是气，是灵能！”沈砚眼睛更亮了。中空结构！这简直是天然的“灵能导管”！物理课说过“中空圆柱体强度更高”，而且能减少材料用量，让卡片更轻便——完美符合“迅捷卡”的需求！
他想起老卡师处理晶核时用的“真空干燥法”，赶紧找来个玻璃罐头瓶（从胖虎家顺的，本来装咸菜的），把羽管放进去，瓶口塞上浸了酒精的棉花，用抽气机（其实是个自行车打气筒反接的）抽成半真空——这样能去除羽管里的杂质，避免灵能传导时“短路”。
“哥，你看这纹路在发光！”瑶瑶突然指着罐头瓶。沈砚凑近一看，只见羽管的螺旋纹在真空环境下，银辉变得更亮了，像有电流在纹路里流动。
“是‘压电效应’！”沈砚恍然大悟。某些晶体在压力或真空环境下会产生电荷，羽管的螺旋纹可能就是种天然的“压电晶体”，能把机械能（比如飞行时的振动）转化为灵能——难怪影鸦的灵能那么活跃！
接下来是制作卡基。沈砚选了块最薄的铁皮卡基（从装甲车车门上撬的，厚度0.2毫米，比A4纸还轻），用砂纸打磨得像镜子，然后把处理好的羽管灵纹用“蛋清胶水”粘在卡基中央——这是瑶瑶的主意，说“奶奶粘瓷器就用蛋清，比浆糊结实”，沈砚查过材料力学课本，蛋清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凝固后剪切强度能达到1.2mpa，粘个羽管绰绰有余。
“第二步，引灵线。”沈砚捏着马尾毛银纹笔，蘸了点灵能尘埃和凝神草汁液的混合液（老卡师说这叫“灵能墨水”，传导效率比纯汁液高30%），准备在羽管周围画引灵线——就像给灯泡接电线，得把羽管灵纹和卡基边缘的能量接口连起来。
“哥，线要画‘之’字形！”瑶瑶突然指着铜炉上的烟囱，“你看烟往上飘的时候，都是弯弯曲曲的，直着飘会被风吹散！”
沈砚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画的直线引灵线——果然，灵能墨水在直线上流动得断断续续，像堵车的马路。他想起流体力学的“边界层分离”：直线流动时，能量容易在边缘形成涡流，导致损耗；而“之”字形能让灵能像蛇一样“绕流”，减少损耗。
“瑶瑶你是天才啊！”沈砚激动地揉乱妹妹的头发，赶紧擦掉直线，重新画了之字形引灵线。果然，灵能墨水顺着弯弯曲曲的线条流畅地流动，在羽管周围形成一个淡蓝色的光环，像给羽管套了个发光的小项圈。
“第三步，固化灵纹。”沈砚想起制作愈灵卡时的恒温容器，赶紧把南瓜壳恒温箱搬出来——里面的蛭石和艾草还保持着25c，正好适合灵纹固化。他把卡基放进南瓜壳，盖上盖子，像给小鸡孵蛋似的蹲在旁边守着。
“哥，要多久才能好？”瑶瑶趴在南瓜壳上，耳朵贴在壳壁上听动静，“会不会像煮鸡蛋，要数到一百下？”
“得看灵能共振频率。”沈砚掏出块怀表（老卡师的古董，表盘裂了三道缝），“物理课说‘共振时能量传递最快’，等羽管灵纹的振动频率和卡基一致，就固化好了——大概……一炷香？”
他话音刚落，南瓜壳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像有颗小石子掉进去。沈砚赶紧打开盖子——只见卡基上的羽管灵纹已经变成了银白色，螺旋纹在晨光下闪闪发亮，之字形引灵线像条发光的小蛇，缠绕着羽管，整个卡片轻得像片羽毛，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成了？”瑶瑶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沈砚深吸一口气，指尖凝出一缕灵能，轻轻点在卡基边缘的能量接口上——
“嗡！”
卡片突然发出轻微的震颤，银白色的灵纹亮起淡青色的光，像给卡片镀了层薄冰。沈砚只觉得脚下一轻，身体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半重量，走路时脚尖几乎不沾地，像踩在棉花上！
“真的变快了！”沈砚激动地在钟楼里跑了两圈，带起一阵风，铜炉上的铁皮罐头被吹得“哐当”响，“瑶瑶你看，我现在跑一百米肯定比以前快三秒！”
“哥你像只刚学会飞的大鸽子！”瑶瑶咯咯直笑，追着沈砚跑，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就是跑起来有点晃，像喝了老卡师的百果酿！”
沈砚这才发现，提速效果虽然明显，但身体有点控制不住平衡——就像骑自行车突然加速，车把会晃。他想起物理课的“惯性矩”：质量分布越均匀，惯性矩越小，越容易控制。这张卡太轻了，导致身体重心不稳。
“得加点配重。”沈砚摸着下巴，目光落在铜炉边的青铜卡匣碎片上——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却沉甸甸的，正好能粘在卡基背面平衡重心。
“用‘银砂焊料’！”老卡师的声音突然从铜钟后面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抱着戒尺蹲在石桌上，眯着眼睛看沈砚手里的卡片，“青铜碎片含‘定魂铜’，能稳定灵能波动，比你那破蛋清靠谱！”
沈砚赶紧找出银砂焊料（其实就是银粉和松香的混合物，老卡师说这是“王朝卡师的焊锡”），用灵能加热青铜碎片，轻轻粘在卡基背面。果然，再次激活卡片时，身体稳多了，提速效果也更明显——这次跑起来像一阵风，连瑶瑶都追不上了。
“老卡师，这卡能叫‘轻羽迅捷卡’不？”沈砚举着卡片邀功，左耳的绷带随着跑动晃悠，像个滑稽的小尾巴。
老卡师接过卡片，用戒尺敲了敲羽管灵纹，突然笑了：“纹路是天然的，但太脆——影鸦羽毛含‘影蚀素’，时间长了会氧化，就像铁会生锈。想让它耐用，得用‘蜂蜡镀膜’。”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扔给沈砚：“这是‘蜂蜡灵能膏’，融了涂在灵纹上，能隔绝空气。别指望我再给你找材料，下次影鸦掉毛自己捡去！”
沈砚打开陶罐，里面的蜂蜡膏金灿灿的，像融化的蜂蜜，还带着股花香。他突然想起昨晚处理左耳伤口时，老卡师让瑶瑶用蜂蜜涂血洞，说“蜂蜜能杀菌，比酒精温柔”——原来老卡师的生活技巧比物理课本还实用！
给卡片镀完蜂蜡，沈砚把它别在腰间的卡包里。卡片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灵纹偶尔亮起的青光提醒他它的存在。瑶瑶凑过来，小手摸了摸卡包：“哥，下次去东废墟，我们就能跑得比影鸦快了！”
“那是自然。”沈砚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左耳的血洞在生肌膏和蜂蜜的作用下已经开始结痂，痒得他想挠——老卡师说这是“细胞在长新肉”，就像春天的种子发芽，痒说明长得快。
老卡师突然用戒尺敲了敲石桌上的青铜卡匣碎片，碎片在晨光下泛着暗绿色的光，边缘的纹路和羽管灵纹截然不同，更复杂，更密集，像团纠缠的银线。
“青铜卡匣的灵纹是‘主动式’，能存万张卡；这鸦羽灵纹是‘被动式’，只能提速。”老卡师的声音难得正经，“但天然灵纹有个好处——不用画，省事儿。”
沈砚看着羽管灵纹上的螺旋，突然想起影鸦在废墟上空盘旋的样子，想起东废墟深处可能藏着的更多秘密，想起老卡师醉酒时说的“三百个卡师守着卡匣”——
轻羽迅捷卡只是个开始。青铜卡匣的碎片，影鸦羽毛的灵纹，蚀影的真相……这些拼图正在他手里慢慢成型。
“哥，你的耳朵不疼了吧？”瑶瑶突然踮起脚尖，小手轻轻摸了摸沈砚的绷带。
沈砚摇摇头，笑着举起轻羽迅捷卡：“不仅不疼，以后跑起来，影鸦连我的影子都追不上！”
瑶瑶咯咯地笑，手背上的蓝光印记和卡片的青光交相辉映，像两颗小小的星星，在钟楼的晨光里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