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尸的咆哮与宫殿的震动戛然而止。
并非他主动停手,而是在星眸眼中那丝决绝推演之光闪过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六个囚禁着“完美魂魄”的光球,在融合了原初法则的宏大琴音持续冲击下,终于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并非破碎,而是……逆转!
光球表面密布的裂纹并非崩毁的征兆,反而构成了某种玄奥的逆向符文。球体内原本麻木、哀嚎的魂魄,眼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不甘与自我意志的光芒,它们不再是被动承受执念的容器,而是化作了六个狂暴的能量漩涡!
“不——!这不可能!”执念尸惊恐地发现,他通过轮回镜碎片与宫殿核心建立的连接,正被这六个逆转的漩涡疯狂抽取、拉扯!那些他精心收集、用以维持“完美”的执念之力,此刻成了反噬自身的燃料。“我的完美……我的永恒……”
他试图切断联系,但已经晚了。轮回镜碎片剧烈震颤,幽光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被六个光球贪婪地吞噬。宫殿本身开始剧烈摇晃,墙体剥落,地基不稳,那维系其存在的核心力量正在被内部诞生的逆反力量急速瓦解。
“它们……在反抗自身的‘完美’定义?”墨璇瞬间洞察了关键,“它们宁愿自毁,也不愿作为‘执念’的象征存在!”
“是五师妹的琴音,加上师尊的原初法则,赋予了它们短暂的‘真我’觉醒,点燃了反抗的火种!”苏瑶立刻明白了缘由,同时迅速将几枚补充元气、稳固神魂的丹药弹向妙音和星眸。
妙音此刻已近乎虚脱,琴音渐歇,双手鲜血淋漓,但看到眼前景象,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她做到了,她的琴音,终究是唤醒了某些东西,哪怕代价是毁灭。
孤辰当机立断,原初法则不再用于攻击,而是化作一张柔和却坚韧的大网,护住己方七人,同时低喝:“宫殿要崩塌了!核心正在自毁,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轰隆隆——!
巨大的石块从头顶坠落,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整个执念宫殿如同沙堡般开始倾覆。那六个逆转的光球爆发出最后刺目的光芒,连同执念尸不甘的怒吼和轮回镜碎片失控的幽光,一同被卷入崩溃的核心深处,形成一个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孤辰裹挟着众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险之又险地冲出了即将彻底湮灭的宫殿入口。
身后,是惊天动地的彻底塌陷之声,以及能量风暴席卷一切的恐怖嗡鸣。执念尸和他的偏执梦想,连同那诡异的诅咒之源,一同被埋葬在了无尽的废墟与混乱能量之中。
……
数月后,云海之巅,忘尘居。
此处是孤辰早年游历时发现的一处秘境洞天,灵气充沛,景色绝美,且与世隔绝,正适合修养身心,化解那执念诅咒残留的影响。
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庭院中的白玉石台上。孤辰斜倚在一张铺着柔软雪貂皮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他脸色红润,气息悠长,体内原初法则如江河般奔腾不息,显然伤势已愈,修为更胜往昔。
然而,此刻这位能让六界震颤的强者,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无奈的惬意。
在他的躺椅周围,正在进行一场无声却硝烟弥漫的“战争”。
“大师姐,你已为师尊舞剑助兴半个时辰,该换我了。” 苏瑶端着一只白玉碗,碗中是她耗费七七四十九日,采集晨曦露珠与万年灵植精华熬制的“凝神羹”,香气沁人心脾。她笑容温婉,语气却不容置疑。
凌霜一套剑法刚刚收势,周身凛冽的剑意尚未完全平息。她闻言,收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清冷的目光扫过苏瑶:“二师妹,师尊方才观我剑舞,气息与天地交感,正是悟道关键时刻,不宜打扰。”她顿了顿,补充道,“况且,舞剑并非‘助兴’,乃是助师尊体悟剑道真意。”
“悟道亦可饮羹。” 苏瑶丝毫不让,将玉碗又往前递了半分,碗沿几乎要碰到孤辰的嘴唇,“此羹需趁热服用,方显药效。大师姐的剑意刚猛,久了恐扰师尊清静。”
孤辰眼皮微动,没有睁开。他能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嗤——” 一声轻笑传来,带着天然的野性与魅惑。赤练斜倚在不远处的朱栏上,手中把玩着一朵流光溢彩、散发着梦幻气息的奇花,“争什么?阳光、美人、花香,才是人间至乐。师尊,你看这‘幻梦幽兰’,可是我踏平了三个妖王秘境才寻来的,闻之可安神怡情,比那苦兮兮的药羹有意思多了。”她说着,便要上前。
“四师姐,且慢。” 妙音的声音轻柔却清晰地响起。她坐在一株古松下,焦尾琴置于膝上,指尖虚按琴弦,“师尊神魂初定,幻梦之力恐有干扰。不如听我一曲《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最是滋养。”
她的琴弦尚未拨动,另一道冷静的声音介入。
“根据我的计算,” 墨璇不知何时已在一旁的石桌上铺开了一张复杂的星图与灵力流转图,“此刻正值午时三刻,天地阳气最盛,与师尊体内原初法则的‘生发’特性相合。最佳方案并非外力补充或娱乐,而是让师尊在此状态下静卧三刻钟,由我布下‘小周天聚灵阵’,引导天地灵气自然淬体,效率提升百分之二十七点四。”
她手中已然握住了几枚闪烁着灵光的阵旗。
“三师姐算得不对哦。” 星眸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坚定。她坐在稍远一些的阴影里,避免阳光直射(这是她强行推演天机后留下的畏光后遗症),手中捧着一个罗盘,轻声道:“我刚刚推演过,今日师尊的‘机缘’在‘木’与‘音’。所以,四师姐的花,或者五师姐的琴,或许才是正解。而且……”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神秘,“今日陪师尊晒太阳的‘因果线’,似乎……特别纠缠呢。”
六道目光,六种心意,或炽热,或温柔,或清冷,或直接,或理性,或神秘,此刻全都聚焦在躺椅上那个看似在睡觉的男人身上。
孤辰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形的力场中心,连呼吸都需要小心控制。答应谁,似乎都会引来其他五人的“幽怨”……虽然她们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女帝的威严与风度,但那空气中弥漫的微妙醋意和竞争意识,比任何刀剑都要难以招架。
这,便是“弑师”风波平息后,孤辰的日常。
最终,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六张倾世容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吵到我了。”
六人瞬间噤声,眼神却更加专注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裁决”。
孤辰坐起身,没有看那碗羹,没有接那朵花,也没有对剑舞、琴音或阵法做出评价,更没有回应那玄乎的因果线。他只是抬手,指了指庭院角落那棵枝繁叶茂的万年古松。
“那下面,阳光正好,也清静。”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六位女帝的表情瞬间凝固。
凌霜握紧了剑柄。
苏瑶端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赤练撇了撇嘴,手中的幻梦幽兰光泽都黯淡了几分。
妙音指尖下的琴弦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
墨璇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习惯动作),默默收起了阵旗。
星眸则低下头,飞快地重新拨弄起罗盘,似乎在计算“一个人静静”是否也是一种特殊的“因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失落”与“不甘”的气息。
孤辰心中暗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目光却无意间瞥见星眸手中的罗盘。
那罗盘上的指针,正以一种异常混乱的方式疯狂旋转,最终,猛地停下,指向了……忘尘居秘境之外,遥远天际的方向。
与此同时,星眸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
“师尊!不好了……我……我刚刚无意间推演到,执念尸可能未完全湮灭!有一缕极其隐晦的因果线,连接着废墟深处,并且……正在向六界散布关于‘原初法则’和‘轮回镜碎片’的……扭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