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内,时间仿佛被星辉浸染,流淌得格外缓慢而宁静。洛九川睁开双眼,眸中虽仍有疲惫,却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带着洗净铅华的清澈与一丝新生的微光。他看向守在一旁、眼中含泪却带着灿烂笑容的苏半夏,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感激。
“半夏……辛苦你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带着真实的温度。
苏半夏连忙摇头,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是喜悦的泪水:“洛兄,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急忙端来早已备好的温润灵液,小心地喂他服下。灵液入喉,化作温和的暖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洛九川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依旧能感受到右臂深处蚀魂香与幽煞蚀脉劲盘踞带来的沉重与隐痛,但那种无时无刻的撕裂感和神魂刺痛已然大大减轻。他内视己身,只见识海中,那初步筑成的星轨道基如同一张残破却坚韧的星网,将大部分毒素分割禁锢,虽然星网本身布满裂痕,却正缓慢汲取着殿顶垂落的星辉进行着微弱的自我修复。气血运行虽仍滞涩,却已能在特定的、相对“安全”的脉络中缓缓流转。
“我昏迷了多久?”洛九川轻声问道。
“已有半月有余。”苏半夏答道,细心替他擦拭额角并不存在的虚汗,“谷主亲自为你护法数日,见你气息趋于平稳,才离去处理谷中事务。如今谷内正在全力重建,幽冥阁退去后暂无动静,但戒备未曾松懈。”
洛九川默默点头,心中明了药王谷为他付出了多少。他感受着怀中青铜时炉传来的微弱温热,以及枕边星辰木匣散发的宁静气息,知道自己能醒来,离不开这些外物的庇护,更离不开眼前女子不惜代价的救治。
“我感觉……似乎有些不同了。”洛九川沉吟道,尝试描述那种玄妙的感觉,“我能……更清晰地‘看到’自身气血流转的快慢,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些毒素……躁动的节奏。”
苏半夏美眸一亮:“这是内视之境更深层的体现!古籍有载,某些灵体特异或道基非凡者,筑基成功后确能感知自身更细微的变化。洛兄你以星辰时序筑基,能感知到‘节奏’也在情理之中。这可是大好事!若能把握这些节奏,或能更有效地引导药力,化解毒素!”
她不愧是药王谷嫡传,立刻想到了关键处。洛九川心中豁然开朗,苏半夏的话印证了他的感悟。这初成的时序感知,虽无法直接克敌或修炼,但在疗伤驱毒方面,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接下来的日子,洛九川在苏半夏的协助下,开始了全新的恢复过程。他不再被动承受药力,而是主动运用那微弱的时序感知能力。
当苏半夏以金针渡穴,引导药力冲击某处淤塞的细微经脉时,洛九川便集中精神,感知药力运行的“速度”与毒素抵抗的“强度”。在某次尝试中,他敏锐地捕捉到,当药力以某种特定的、稍显“急促”的节奏冲击时,那处盘踞的幽煞蚀脉劲会产生一瞬的“滞后”反应。他立刻示意苏半夏调整手法,在金针刺激的瞬间,配合意念引导,使药力以那种“急促”节奏爆发。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冰雪消融的声音在体内响起!那处顽固的淤塞点,竟真的被这配合了时序节奏的药力冲击,冲开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虽然瞬间又被反扑的邪毒填满,但那一瞬间的畅通感,以及邪毒明显剧烈了少许的躁动,都证明此法有效!
“成功了!”苏半夏惊喜万分,她作为施术者,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瞬间的不同。这已非简单的药石之功,而是近乎于“道”的运用。
洛九川也精神大振。虽然每次尝试都极其耗费心神,且效果微弱,但这无疑指明了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以时序洞察为辅,以药石之力为主,二者结合,水滴石穿!
在此过程中,他怀中的青铜时炉也悄然发生着变化。随着洛九川对时序感悟的加深和运用,时炉与之共鸣愈发紧密。炉身那些细密的裂纹,在持续吸收星辉和这种独特共鸣之力的滋养下,不再仅仅是停止恶化,而是开始极其缓慢地弥合。尤其是几道最浅的裂纹,已然消失不见,炉体整体散发出一种更加内敛、沉稳的气息。它不再是一件冰冷的外物,而更像是洛九川这特殊道基的延伸与核心。
这一日,洛九川正在尝试引导一缕莲台生机,按照观想出的“启明星”轨迹(带有“破晓”、“净化”意境)在体内运行时,忽感怀中时炉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波动。并非护主时的剧烈震颤,而更像是一种慵懒的苏醒,一股比以往更加精纯、凝练的冰凉气流,自炉中缓缓渗出,主动融入了那缕蕴含“破晓”意境的生机之中。
得到这股气流加持,那缕生机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净化效果陡然提升了数成,竟将一小缕蚀魂香毒性彻底化去,而非之前的暂时压制!
“时炉……在反哺?而且……是带有特定意境加持的反哺?”洛九川心中震撼。这青铜时炉,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它似乎能随着宿主对时间(时序)感悟的加深,而逐步解锁更深层次的能力。
希望之火,愈发明亮。洛九川知道,前路依旧漫长,体内剧毒依旧根深蒂固,但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以星轨为基,以时序为引,温养时炉,涤荡己身。
他抬头望向殿顶那片浩瀚星图,目光沉静而坚定。终有一日,他要将这满身沉疴,尽数化作踏上巅峰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