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秘境,星辰殿内,时间在星辉的浸润下仿佛拥有了质感。洛九川盘坐于青玉莲台之上,双目微阖,气息悠长。半月来的静养与感悟,让他初步稳固了星轨筑基的境界,体内那两张由星辉道纹编织成的基盘虽依旧布满细微裂痕,却已能自主运转,缓慢汲取着殿顶垂落的星辉与莲台生机,进行着滴水穿石般的自我修复。
蚀魂香与幽煞蚀脉劲依旧盘踞在识海深处与右臂经脉,但不再像以往那般张牙舞爪,而是被无数纤细而坚韧的星辉丝线层层缠绕、分割,其活跃度被压制到了最低。洛九川能清晰地“内视”到它们的存在,如同观察被关在透明琥珀中的毒虫,虽然危险,却暂时失去了兴风作浪的能力。
他的全部心神,此刻正沉浸在对新获得能力的探索与巩固上——刹那延展。
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操控时间,而是将他自身对“时序”的感知力在极短时间内急剧提升,使得外界在其感知中仿佛被“慢放”。目前,这种状态的极限持续时间不到一息,且一旦动用,对初成的星轨道基和脆弱的神魂都是不小的负担,结束后会伴随短暂的眩晕与虚弱感。但即便如此,这能力也堪称逆天,尤其在应对突发危机或进行精细操作时,堪称神技。
洛九川没有好高骛远,他将练习的目标放在了最基础的事情上。他取过苏半夏为他准备的一碗清水,意念微动,尝试发动“刹那延展”。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自灵魂深处响起,周遭的一切在他“眼中”瞬间变缓。碗中水波荡漾的涟漪变得清晰可见,每一滴水珠的翻滚、碰撞、碎裂的过程都如同被拆解开来。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微尘缓慢划过的轨迹。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试图去触碰一颗即将从碗沿滴落的水珠。在“刹那延展”的状态下,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因为他的身体动作也同样被“慢放”了,需要极强的意念去协调加速的思维与迟缓的身体。
指尖缓慢地靠近,终于,在那颗水珠将落未落的瞬间,轻轻点在了其上。
“噗。”
微不可察的触感传来,水珠应声碎裂,化作更细微的水雾。而洛九川也闷哼一声,眼前一黑,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不得不扶住莲台边缘才稳住身形,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还是太勉强了……”他喘息着,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艰难,但他确实触摸到了那颗在正常时间流速下几乎不可能单独触碰的水珠。这证明“刹那延展”是真实可控的,剩下的便是熟能生巧,以及随着修为提升而延长持续时间、减轻副作用。
“洛兄,你又在练习那‘慢看’的法子了?”苏半夏端着一碟刚配好的药散走进来,看到洛九川略显疲惫的样子,不禁关切地问道。她已知晓洛九川筑基后获得了一些奇异能力,虽不明原理,但见其有助于恢复,便也由着他。
“嗯,略有收获。”洛九川接过药散,就着清水服下。药力化开,温和地滋养着经脉,缓解着因练习“刹那延展”带来的神魂疲惫。他看向苏半夏,问道:“谷外情况如何?幽冥阁可有异动?”
苏半夏神色微凝,摇了摇头:“谷主派人日夜监视,幽冥阁自上次退去后便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但越是这样,谷主和徐长老他们越是担忧,总觉得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谷内重建倒是进展顺利,只是……伤亡不小,气氛依旧压抑。”
洛九川沉默片刻,他能想象那场大战的惨烈。自己身负重伤,却因祸得福筑基成功,而许多同门却永远倒下了。这份恩情与责任,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韩师兄前日来看过你,见你还在静养,没敢打扰。”苏半夏转移了话题,语气轻松了些,“他呀,又在杂闻阁翻到几卷关于上古星象仪的残图,说是可能对你有用,等你好了就拿给你看。”
洛九川心中微暖,韩文举虽然平日里跳脱,但这份热心肠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古籍残卷,往往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
“替我谢谢韩师兄。”洛九川道,随即又想起一事,“对了,半夏,我近日感觉右臂经脉中的幽煞蚀脉劲,似乎对‘启明’星轨迹的净化之意反应最为明显,下次行针时,或可侧重此点。”
苏半夏美眸一亮:“当真?太好了!我正愁如何进一步化解这难缠的阴毒,既有方向,我便调整针法,配合你的感知试试!”她立刻拿出金针,跃跃欲试。对于医道,她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和执着。
两人一个细心感知引导,一个精准施针用药,配合愈发默契。在这静谧的星辰殿内,危机暂缓,希望如同星辉,虽微弱,却持续不断地照亮着前路。洛九川知道,他必须尽快强大起来,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守护这片给予他新生的土地,和这些关心他的人。
而在他看不见的暗处,幽冥阁的阴影,并未真正远离。一场针对他,或者说针对他体内“时钥”与怀中时炉的更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只是这一次,初步掌握了“刹那延展”的洛九川,或许将拥有了一丝在风暴中挣扎求存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