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内,星辉如水银般静静流淌,将洛九川苍白的面容映照得近乎透明。他倚在青玉莲台边,呼吸微弱,方才强行催动“星辉镜心阵”追踪赵庸,又勉力引动时空波动干扰其自毁,几乎耗尽了他初成的星轨道基残存的能量。蚀魂香与幽煞蚀脉劲失去了压制,再次在经脉中隐隐躁动,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苏半夏跪坐在他身侧,指尖缭绕着温润的绿色灵光,小心翼翼地将数根细如牛毛的“安魂针”刺入他头顶和心脉周围的要穴。她的动作轻柔如羽,眉头却紧蹙着,清晰感受到洛九川体内气机的紊乱和神魂的极度疲惫。
“莫要再强行运功,静心凝神。”她声音低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医者威严,指尖灵光流转,引导着药力温和地抚平他识海的波澜,压制蠢蠢欲动的邪毒。
洛九川艰难地点了点头,闭上双眼,全力配合苏半夏的引导。他能感觉到,怀中的青铜时炉传来微弱的温热,炉身那道最大的裂纹似乎因过度消耗而又隐隐加深了一丝,正缓慢汲取着殿内星辉进行微弱的自我修复。这次冒险,代价不小。
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徐巍长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光影交界处,目光复杂地看向莲台上面无血色的少年。他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食盒,里面是精心熬制的“凝神固元汤”。
“徐长老。”苏半夏察觉到动静,起身行礼。
徐巍摆了摆手,迈步走进殿内,将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他情况如何?”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神魂透支,邪毒稍有反扑,需静养数日,万不可再动用那感应之法。”苏半夏如实禀报,语气中带着后怕。
徐巍走到莲台边,仔细探查了洛九川的脉象,眉头锁得更紧。“此次多亏了你,才得以揪出赵庸这个祸患,避免更大损失。”他看向洛九川,语气郑重,“但你需明白,拔除一明棋,未必能肃清所有暗子。幽冥阁布局深远,赵庸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你身系重宝(时炉),又初显时空异禀,已成众矢之的,日后行事,更需谨小慎微。”
洛九川缓缓睁开眼,迎上徐巍的目光,虚弱却坚定地道:“弟子明白。定不负谷主与长老守护之恩,尽快恢复,以求自保,不负宗门。”
徐巍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将汤药交给苏半夏,又留下几瓶珍贵的安魂丹药,便转身离去。他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凝重。清除内奸只是第一步,药王谷面临的真正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
药王谷外,百里处,幽暗密林深处。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单膝跪地,向着虚空低声禀报:“尊使,赵庸暴露,已被徐巍亲手诛杀,未能传出最后讯息。”
空气中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仿佛自九幽传来:“废物。‘腐心’计划第一阶段受阻。”
黑影头垂得更低:“是属下失职。但赵庸临死前,已按计划将‘腐心散’混入了一批日常供给丹堂的低阶‘蕴灵丹’中,此散无色无味,毒性潜伏期长,会缓慢侵蚀服用者心神,放大其负面情绪,制造猜忌与混乱。目前尚未被发现。”
“哦?”那冰冷声音似乎有了一丝兴趣,“如此……倒也并非全无用处。让这‘腐心散’慢慢发酵吧。暂时停止一切主动行动,静观其变。慕容渊老儿此刻定然外松内紧,严防死守。我们的目标,是那‘时钥’宿主,不必急于一时。”
“遵命!”黑影应道。
“另,查清此次赵庸暴露的缘由。是意外,还是……那小子真的有了什么我们未知的手段?”冰冷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属下已初步探查,似乎与百草秘境方向的某种奇异波动有关,具体缘由尚在查证。”
“继续查。下去吧。”
“是!”黑影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密林阴影中。
虚空涟漪平复,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那恶毒的“腐心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正在药王谷内部悄然扩散,等待着引爆的时机。
星辰殿内,数日后。
在苏半夏不惜工本的精心调理下,洛九川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神魂的疲惫感也减轻了大半。他不再尝试任何冒险的举动,而是沉下心来,借助星辰木匣宁神静心的功效,以及莲台源源不断的生机滋养,全力巩固初成的星轨道基,并以最温和的方式,一丝丝地消磨体内的双重邪毒。
这一日,他正引导一缕星辉温养右臂经脉,忽然心有所感,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毫无征兆地袭来,并非来自体内邪毒,也非外界威胁,更像是一种冥冥中的警示。
他猛地睁开眼,望向殿顶星图,只见其中一颗原本恒定闪烁的辅星,光芒极其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仿佛被薄云遮挡。
“星示警兆……”洛九川喃喃自语,这是灵魂烙印与星轨初步共鸣后产生的一种模糊预感。他虽无法解读具体预示何事,但这份心悸与星象的微妙变化,都指向——潜在的危机并未远离,反而以更隐蔽的方式潜伏下来。
他低头看向怀中温养的时炉,炉身裂纹在星辉滋养下缓慢弥合,但那份沉重感依旧存在。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轻声叹息,眼中却燃起更加坚定的光芒。必须更快,更快地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