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骸长老的带领下,一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跟随这些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遗民,向着黑色大地深处那片依偎在岩壁裂缝中的聚居地行去。脚下的黑色岩石光滑冰冷,仿佛冻结了万古的死寂,行走其上,连脚步声都被这片虚无的空间吞噬,只剩下压抑的寂静。
所谓的聚居地,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一系列巧妙地开凿在巨大岩壁裂缝和天然洞穴中的简陋居所。入口往往被巨大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幽蓝色苔藓遮挡,若非土着带领,极难发现。进入其中,空间并不宽敞,但异常坚固,岩壁上刻画着与之前所见类似的简朴图案,记录着他们的历史与信仰。照明并非火光,而是一种镶嵌在岩壁上的会自行吸收空间微澜并发出柔和冷光的奇异晶石,光线黯淡,却足以让这些拥有暗银色瞳孔的遗民视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岩石尘埃、古老岁月以及微弱星辰死寂之气的味道,灵气近乎于无,但对于早已适应此地的星骸之民而言,这似乎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气息”。他们用一种黑色岩石打磨的器皿盛放清水——那水是从岩缝深处渗出的,冰冷刺骨,蕴含着微弱的矿物和空间能量。食物则是一种生长在绝对黑暗中的、肉质紧实却毫无味道的盲眼菌类和偶尔捕获的、以空间裂隙能量为食的小型虚空蠕虫。生存条件之艰苦,远超徐巍长老等人的想象。
安顿下来后,苏半夏立刻继续全力救治洛九川。星骸长老见状,沉默地取来一些研磨成粉的暗蓝色晶体和几株形态扭曲、根系却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干枯草药递给苏半夏,并用生硬的手势表示这些对稳定神魂和修复空间之力造成的损伤有奇效。苏半夏将信将疑地检查后,震惊地发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其药性竟与她所知的几种顶级灵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属性极其偏门阴寒。她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其融入药液,给洛九川服下,果然效果显着,洛九川紊乱的气息很快平复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么惨白。
这一幕,让徐巍长老等人对星骸之民的戒心又降低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衷的敬佩。能在如此绝境中繁衍生存,并发展出独特的技艺,这些遗民的坚韧与智慧令人惊叹。
趁着洛九川昏迷调养,徐巍长老尝试与星骸长老进行更深入的交流。过程依旧艰难,依靠手势、图画以及双方对能量波动的敏感,结合之前洛九川看到的幻象,他们终于拼凑出更多关于星陨殿覆灭和此地现状的惊人秘辛。
星骸长老的图画和情绪表达揭示:上古星陨殿的覆灭,并非天灾,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来自“幽冥深渊”的入侵!那毁灭性的黑暗能量,与如今幽冥阁的力量同源,但更加纯粹、恐怖。星陨殿主,那位执掌星辰时序的至高存在,在最后关头,以自身和星陨殿本源为代价,引爆了时空,重创了入侵者,并将最重要的传承火种(可能包括时炉核心和星钥)送走。而他们这些来不及撤离的殿卫和后裔,则随着破碎的殿宇坠入了这片被大战打穿的、连接着“幽冥深渊”边缘的绝地——归墟之眼。
他们留守于此,世代相传的使命有两个:一是守望归墟之眼深处,警惕“幽冥深渊”的再次异动(星骸长老指向深渊时那刻骨的仇恨与恐惧,说明那里隐藏着大恐怖);二是守护并等待“星钥”的回归,因为唯有完整的“希洛塔”(星钥),才有可能重新稳定这片濒临崩溃的时空边缘,甚至……关闭那通往深渊的裂缝!
而幽冥阁,在星骸之民看来,不过是得到了“幽冥深渊”一丝微末力量传承的、亵渎先祖圣地的跳梁小丑!他们四处搜寻时炉和星钥,绝非为了传承,而是想利用这些圣物的力量,彻底打开归墟之眼深处的通道,迎接真正的“幽冥”降临!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幽冥阁对洛九川和时炉如此志在必得。
这些信息,如同惊雷,在徐巍长老等人心中炸响!药王谷的仇怨,瞬间上升到了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层面!他们此刻所在的归墟之眼,竟然是一处封印着灭世危机的关键节点!
就在这时,石室深处,一直昏迷的洛九川,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手中的星钥碎片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强烈的苍青色光华,将整个石室映照得一片通明!同时,他怀中的青铜时炉也传来前所未有的急促嗡鸣,炉身裂纹处光芒急闪!
“洛兄!”苏半夏惊呼。
所有人都被这异动吸引,围拢过去。
只见洛九川眉头紧锁,额头青筋暴起,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他的嘴唇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几个词:
“碎片……呼唤……深渊……镇压……”
星骸长老看到这一幕,暗银色的瞳孔中爆发出极度激动和虔诚的光芒,他猛地跪伏在地,向着星钥和洛九川的方向,用那种古老的语言念念有词,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其他星骸之民也纷纷跪倒,神情肃穆。
徐巍长老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什么:“星钥碎片……不止一块?归墟之眼深处,还有其他的碎片?它们在呼唤彼此?而洛川……他能感应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洛九川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疲惫虚弱,而是充满了震惊、明悟以及一丝决然!
他看向徐巍长老,又看向跪伏在地的星骸长老,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长老……我感应到了……归墟之眼深处……有另一块更大的‘星钥’碎片!它在呼唤我手中的这块……但……它也快要……镇压不住深渊下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