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天光未亮,万星城仍笼罩在深邃的星空之下,唯有远处悬浮仙山上的点点灵光,如同星辰般闪烁。洛九川依约来到位于万星城西北角一处僻静浮空仙山上的“观星台”。此台并非建筑,而是一块巨大无比、表面光滑如镜、天然生成的黑曜石平台,平台上刻满了古老而玄奥的星辰轨迹,据说在此观星,能更清晰地感应周天星力。
此刻,观星台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微凉的星风吹拂。平台中央,星澜长老负手而立,仰望着头顶那片仿佛触手可及的璀璨星河,素白的星纹道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身影与这浩瀚星空融为一体,透着难以言喻的孤高与神秘。
洛九川收敛气息,缓步上前,在距离星澜长老三丈之外停下,拱手一礼:“晚辈洛九川,见过星澜长老。”
星澜长老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依旧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星辉,唯有那双眸子,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目光落在洛九川身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空灵而带着一丝古老的韵味:“你来了。你身上的星佩,气息很熟悉。”
洛九川心中一震,果然是因为九窍星云佩!他坦然道:“此佩乃家母所留信物。”
“璇光……”星澜长老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似怀念,似叹息。“她还好吗?”
洛九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晚辈自幼与母亲分离,不知其踪。此次前来玄灵界,正是为寻母下落。长老既识得此佩,可知家母如今身在何处?”
星澜长老再次沉默,目光重新投向星空,仿佛在追忆遥远的过往。良久,他才幽幽道:“璇光,乃我星家嫡系一脉,天赋卓绝,身负‘星辰圣体’,曾是家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之一。”
洛九川屏住呼吸,静静聆听。
“然而,万载前,我星家遭遇了一场……几近灭顶之灾。”星澜长老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沉重,“并非外敌,而是源自家族内部的一场……道争与背叛。一股自称‘暗星’的势力骤然发难,他们追求极端的力量,意图以禁忌之法吞噬星辰本源,颠覆现有秩序。那场内乱,惨烈无比,家族底蕴损耗大半,无数精英陨落。”
“璇光她……因坚持正统星辰之道,反对‘暗星’的疯狂计划,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更因她身怀圣体,被‘暗星’视为最佳的……容器。”星澜长老的语气带着痛惜,“为了保全她,也为了给星家留下一线正统传承的希望,当时的家主,也就是璇光的师尊,拼死将她送出了家族核心星域,并交予她部分核心传承信物,命她隐姓埋名,等待时机。”
洛九川听得心潮澎湃,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原来母亲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和危险!
“那……母亲现在何处?‘暗星’又是何人主导?”洛九川急切追问。
星澜长老摇了摇头:“璇光离去后,便彻底失去了联系。家族也曾多方寻找,但杳无音信。至于‘暗星’……其首领极其神秘,实力深不可测,如今已掌控了星家大半权柄。我等坚守正统的族人,如今也只能偏安一隅,勉强自保,行事不得不万分谨慎。”他看向洛九川,目光锐利了几分,“你身负璇光传承,又在此界闯下不小名头,恐怕早已引起‘暗星’的注意。此次我冒险与你相见,已是破例。”
洛九川心中凛然,没想到母亲所在的家族内部竟如此复杂凶险,而自己不知不觉已卷入了漩涡中心。
“长老告知晚辈这些,有何指教?”洛九川沉声问道。
星澜长老袖袍一拂,一枚非金非玉、刻满星辰符文的令牌飞向洛九川。“此乃‘星痕令’,凭此令,可在特定时机,感应到位于‘寂灭星墟’深处的一处隐秘据点,那里有我星家正统一脉的残余势力。但切记,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动用,更不可暴露与我之间的关系,否则必招杀身之祸!”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地告诫道:“你如今的实力,在外界或可称雄,但在‘暗星’面前,仍如蝼蚁。化神初期,远远不够!至少需达到化神后期,乃至更高境界,方有资格涉足我星家之事,探寻璇光下落。在此之前,潜心修炼,壮大你的宗门,莫要轻易踏足核心星域,更不要试图主动寻找星家!”
洛九川接过冰凉的星痕令,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却纯净的星家本源气息,重重点头:“晚辈明白!定当谨记长老教诲。”
星澜长老最后深深看了洛九川一眼,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到了那枚温热的九窍星云佩,幽幽一叹:“璇光的选择,或许是对的。在这片星空下,为你留下了一丝火种……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星澜长老的身影已如泡影般缓缓消散,融入了周围的星光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观星台上,只剩下洛九川一人,以及手中那枚沉甸甸的星痕令,还有心中翻江倒海的信息。
母亲璇光,星家嫡系,星辰圣体,家族内乱,暗星,容器,逃亡……一个个关键词冲击着他的心神。他仰望星空,只觉得这片熟悉的星海,此刻变得无比深邃和危险。
“化神后期……甚至更高……”洛九川握紧拳头,眼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坚定火焰,“母亲,等着我!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孩儿定会找到您!”
他收起星痕令,转身离去。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和决绝。万宗大会的喧嚣已然远去,一条更加漫长、更加艰险的道路,已在他脚下展开。而星尘盟,将成为他踏上这条征途最坚实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