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叔家的厨师？
林柔霜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鸟，尖锐得不自然。她后退半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指节泛白。
苏念辞歪着头，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从伪装的甜美到震惊，再到强装的镇定，最后定格在一个扭曲的微笑上。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柔霜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林叔叔只是...只是爸爸的朋友。
苏念辞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闻到林柔霜身上淡淡的香水味——chanel的Gabrielle，前世大哥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现在却出现在一个贫苦孤儿身上。
是吗？她伸手替林柔霜整理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那下次见到林叔叔，我得好好谢谢他照顾我妹妹这么久。
她的指尖故意擦过林柔霜的颈部，感受到对方脉搏的剧烈跳动。恐惧的味道，如此甜美。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林柔霜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念辞姐姐...她声音颤抖，如果我说错了什么，我道歉...
苏念辞！班长陈明突然冲过来，挡在林柔霜前面，你干什么欺负新同学？
苏念辞冷笑一声。前世陈明也是这样，像个骑士一样保护的林柔霜，最后成了她最忠实的走狗。
我们在聊家常呢。她后退一步，摊开双手，对吧，妹妹？
林柔霜咬着下唇点头，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几个女生立刻围上去安慰她，向苏念辞投来谴责的目光。
食堂在左边，妹妹。苏念辞指了指相反方向，别走错了。
说完，她转身朝右边走去，背后传来陈明愤怒的咒骂和其他同学的议论声。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也不在乎。前世的她为了维持完美形象，处处忍让，而现在——去他的形象。
餐厅里人声鼎沸。苏念辞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大哥苏承砚：
[父亲很生气。]
[放学立刻回家。]
[别再做丢苏家脸的事。]
她冷笑一声，将手机调成静音。前世她最怕大哥生气，总是第一个认错。现在想来，那种恐惧多么可笑。
餐盘被人重重放在对面，苏念辞抬头，看到三哥苏明瑾阴沉的脸。他穿着教师制服——作为明德高中最年轻的语言教师，他负责高二的法语课。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三哥压低声音，全校都在传你欺负柔霜。
苏念辞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我只是说了事实。她确实在林家长大，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三哥眯起眼睛，大哥只说她是我们家故交的女儿。
猜的。她耸耸肩，毕竟她身上喷着Gabrielle，五百毫升装要两千多，不像孤儿院能负担的。
三哥的表情凝固了。他盯着苏念辞看了许久，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
你变了。最后他说。
人都会变。苏念辞抿了口果汁，特别是发现身边全是谎言的时候。
三哥还想说什么，餐厅突然一阵骚动。林柔霜被一群女生簇拥着走进来，像个刚加冕的公主。她看到苏念辞和三哥，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明瑾哥哥！她声音甜得发腻，真高兴见到你！
三哥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柔霜，还适应吗？
嗯！同学们都很友好。林柔霜羞涩地点头，然后像是刚注意到苏念辞，念辞姐姐，我能坐这里吗？
没等回答，她已经拉开椅子坐下。苏念辞注意到她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
我...我熬了汤。林柔霜小心翼翼地将保温杯推向苏念辞，想给姐姐赔罪...
三哥露出感动的表情。苏念辞盯着那个保温杯——前世也有这一幕，她喝了汤后上吐下泻，而林柔霜则拍下她狼狈的样子发给全家。
真贴心。苏念辞微笑着接过保温杯，不过我对蘑菇过敏，你放蘑菇了吗？
林柔霜的手抖了一下：没、没有...
那太好了。苏念辞拧开盖子，浓郁的香气飘出来。她假装要喝，突然，整杯汤翻倒在林柔霜腿上。
林柔霜尖叫着跳起来，滚烫的汤汁在她裙子上晕开一片。
对不起啊，苏念辞毫无诚意地道歉，手滑了。
三哥猛地站起来：苏念辞！
整个餐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这边。林柔霜泪如雨下，双腿被烫得通红。苏念辞冷静地坐着，迎接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震惊目光。
我送你去医务室。三哥一把抱起林柔霜，临走前狠狠瞪了苏念辞一眼，你等着。
苏念辞挥挥手：代我向霍医生问好。
餐厅里议论声四起。她从容地吃完最后一口牛排，擦了擦嘴，起身离开。背后传来清晰的议论声：
没想到苏念辞这么恶毒...
那个新来的好可怜...
听说她是被收养的...
苏念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们说去吧，前世她太在乎别人的看法，结果呢？死无全尸。
下午的课她心不在焉。放学铃响时，班主任李老师叫住了她：校长要见你。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校长、教导主任和三哥都在，林柔霜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腿上缠着绷带，眼睛哭得红肿。
苏念辞，校长推了推眼镜，故意伤害同学是严重违纪行为。
苏念辞站在办公室中央，背挺得笔直：是意外。
两次都是意外？教导主任冷笑，午餐时的事已经有十几个目击者了。
三哥阴沉着脸不说话。苏念辞知道他在生气——不是因为她林柔霜，而是因为她让他在同事面前难堪。
我道歉。她低下头，声音恰到好处地颤抖，可能是...太突然多个妹妹，我有点不适应。
校长和教导主任交换了个眼神。苏家是明德高中的主要资助方，他们不敢太过分。
考虑到你一贯表现良好，校长最终说，我们决定从轻处理。罚你放学后去医务室帮忙两周，写一份检讨，并向林同学当面道歉。
苏念辞乖巧地点头，内心却在冷笑。医务室？正合她意。
现在就去吧，教导主任补充，霍医生需要人整理药品。
走出校长办公室，三哥拦住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念辞直视他的眼睛：保护我的家人。
从谁手里？
从所有伪装成好人的狼手里。她轻声说，包括你，三哥。你以为林柔霜为什么知道你最喜欢Gabrielle的味道？
三哥脸色骤变。苏念辞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医务室。这个暗示足够他辗转反侧几天了——前世林柔霜确实刻意接近三哥，甚至伪造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导致三哥与未婚妻分手。
医务室门半掩着，苏念辞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她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药品柜敞开着，各种药瓶散落在桌上，像是有人匆忙翻找过什么。
她走近办公桌，上面摊开着一本病历——又是父亲的。这次她看清了内容：苏鸿远，48岁，定期体检。心电图异常，建议进一步检查。
父亲有心脏病？苏念辞皱眉。前世父亲从未表现出任何不适，至少在车祸前没有。难道这也是被隐瞒的秘密之一？
抽屉半开着，她犹豫片刻，轻轻拉开。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的标题让她呼吸一滞：《苏氏集团南山车祸车辆检测报告》。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南山车祸——这正是前世父母遇难的地点！她迅速翻开文件，里面是技术术语和图表，但结论清晰可见：刹车系统人为破坏痕迹明显。
找到你感兴趣的东西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念辞猛地转身，霍沉舟倚在门框上，白大褂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深灰色衬衫。他手里拿着一盒医用棉签，表情莫测。
我...李主任让我来帮忙。她迅速合上抽屉，心跳如雷。
霍沉舟走进来，将棉签放进柜子：帮忙翻我的抽屉？
只是好奇。苏念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想到霍医生对我家这么...关心。
霍沉舟没有回应，而是走到药品柜前开始整理：把这些按有效期排列，过期的放进那个纸箱。
苏念辞接过药瓶，努力控制着呼吸。那份报告日期是去年，而父母的车祸应该在三个月后发生。这意味着什么？是前一次未遂的谋杀，还是...
低血糖多久了？霍沉舟突然问。
苏念辞一愣：什么？
你手指发抖，脸色苍白，典型的低血糖症状。他头也不回地说，上次来也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在发抖，不仅是由于紧张，还有血糖降低带来的虚弱感。重生以来她几乎没好好吃过饭。
偶尔会这样。她含糊地回答。
霍沉舟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扔给她。苏念辞下意识接住——是一盒瑞士糖，包装上印着烫金的h.S字母。
吃一颗。他命令道，我不想你晕倒在我的医务室。
苏念辞拆开包装，将糖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扩散，带着淡淡的薄荷香。h.S——霍沉舟的缩写？还是...
霍氏集团的员工福利？她故意问。
霍沉舟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专心干活。
接下来的两小时，两人在沉默中整理药品。苏念辞时不时偷瞄霍沉舟——他专注工作的侧脸棱角分明，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这个神秘的男人为什么会有父亲的车祸报告？他与苏家有什么联系？
六点了。霍沉舟突然说，你可以走了。
苏念辞看了看表：李主任说每天两小时。
明天开始。他脱下白大褂，挂到衣架上，今天我有事。
白大褂下，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那块百达翡丽腕表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这绝不是普通校医的装扮。
霍医生晚上有约会？她试探地问。
霍沉舟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不关你事。
苏念辞跟着他走出医务室。暮色已深，校园里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停车场里，一辆黑色奔驰G63安静地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膜。
顺路的话能捎我一程吗？她问，这个点很难叫车。
霍沉舟看了她一眼：苏家没派车接你？
因为我欺负了宝贝养女啊。她自嘲地笑笑，被暂时剥夺特权了。
出乎意料，霍沉舟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上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座椅是真皮的，仪表盘闪着冷光。苏念辞系好安全带，注意到车载导航设定的目的地是霍氏大厦。
霍医生兼职做企业医疗顾问？她假装随意地问。
霍沉舟没有回答，而是启动了车子。驶出校门后，他突然问：为什么针对林柔霜？
苏念辞心跳漏了一拍：我不喜欢伪君子。
你怎么知道她是？
直觉。她看向窗外，就像我直觉霍医生不只是个校医一样。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霍沉舟转向她，目光如炬：苏念辞，你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
人生本来就是危险的。她迎上他的目光，特别是当有人想杀你全家的时候。
霍沉舟的瞳孔微微收缩。就在这时，苏念辞的手机响了。是大哥的来电。她犹豫片刻，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大哥的声音冷得像冰。
回家的路上。
和谁？
苏念辞看了眼霍沉舟：一个朋友。
立刻回家。大哥挂断了电话。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霍沉舟突然改变路线，转向苏家别墅的方向。
你不好奇我大哥为什么这么紧张吗？苏念辞问。
不感兴趣。
撒谎。她轻笑，否则你不会收集苏家的资料。
霍沉舟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好奇心害死猫。
但我有九条命。苏念辞低声说，这次，我会好好利用它们。
车子在苏家别墅前停下。霍沉舟没有熄火，显然不打算久留。苏念辞解开安全带，突然凑近他：谢谢你的糖，霍医生。顺便问一句，霍董事长身体还好吗？
霍沉舟猛地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苏念辞满意地笑了——她赌对了。霍氏集团董事长霍振业上周刚传出住院消息，而h.S正是霍氏集团高端定制产品的标志。
明天见。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向别墅。
大门前，大哥苏承砚阴沉着脸等着她。身后，霍沉舟的车仍停在那里，没有离开。
那是谁的车？大哥质问。
苏念辞甜甜一笑：我新交的男朋友。怎么，大哥要查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