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阁主,讲真的。”
阮轻舞收回手,眼中笑意未减,反倒添了几分揶揄。
“你这般性情,实在不适合当夫君——”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对方微微愣怔的表情,才慢悠悠地接上:
“倒更适合来我明月宫,做个精打细算的账房先生。”
“……”
楚随舟听到这出人意料的评价,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哭笑不得。
“就你这抠搜的性子。”
“怕是到了洞房花烛夜,那婚床的尺寸都得和新娘子一人一半丈量清楚,严格按占了多少地方来分摊费用吧?”
阮轻舞一脸认真地继续分析,仿佛在陈述什么天地至理。
“难道——”
“不该一人一半吗?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楚随舟闻言,非但不窘,反而眉梢一挑,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噗嗤——”
阮轻舞彻底被他这锱铢必较的逻辑逗笑,清脆的笑声如同玉珠落盘。
“好了,不逗你了,我先出去试试锤子。”
她拿起方才锤炼好的锻造锤,转身翩然朝炼器室外走去。
“等等。”
楚随舟立刻跟了上去,伴在她身侧,十分自然地补充道:
“这炼器室的使用费,十颗云珠,记得支付一下。”
“没问题。”
阮轻舞爽快地点点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将自己的身份令牌递给了他。
如此干脆利落、毫不讲价的做派,着实让这位抠门成性的楚大阁主感到无比顺畅舒心,眼底甚至掠过一丝“此主顾深得我心”的赞赏光芒。
“话说——”
楚随舟接过她的身份令牌,熟练地划掉十颗云珠,动作间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抬眸。
“你上次为了兑换那批法器,早已花光了所有云珠?何时又去天工楼兑换过了?”
他分明不记得近期见过她出入那里的记录。
“没兑换过。”
阮轻舞语气平缓,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这些是金鳞榜的上榜奖励。”
楚随舟闻言,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令牌上显示的余额——
只一眼,他整个人便如同被定身术击中般,直接怔在了原地,捏着令牌的指尖都微微一顿。
“金…金鳞榜的奖励。”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多少云珠?”
“其他名次我不清楚。”
阮轻舞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榜首的话,是一百万云珠。”
一百万?!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楚随舟耳畔嗡嗡作响。
羡慕两个字,他已经说腻了。
“这破阁主……”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沧桑与无力。
“我真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他执掌造物殿多年,从未听闻金鳞榜首还有什么百万云珠的额外重奖!
这定然是夫子借着奖励的名头,私下里给阮轻舞的补贴,用的是夫子自己令牌之中的云珠。
再想想自己为了十颗云珠还得追着人讨要,对比夫子抬手就是一百万的手笔……
这差距,何止是惨烈,简直是诛心!
刹那间,他忽然就深切地领悟了阮轻舞方才那句“你适合当我明月宫的账房先生”的评价。
这绝非一句玩笑,而是一针见血、洞察本质的至理名言啊!
“夫子他……还真是宠你宠得没边了。”
楚随舟忍不住低声感慨了一句,语气里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羡慕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涩。
“是呀。”
阮轻舞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眸子,笑得坦然又甜蜜。
“所以,他于我而言,可不只是夫子,还是——夫君。”
楚随舟听到她如此肯定又亲昵地称呼谢云止,不知怎的,心里那点莫名的酸意突然发酵,咕嘟咕嘟冒着泡。
凭什么谢云止就能是夫君,而他楚随舟,在她眼里就只配当个账房先生?
难道就因为他连十颗云珠都要跟她计较?
……好吧。
扪心自问,若换作是他,大概也会选那位宠妻无度、执掌六界法则的天界共主。
“啧。”
他压下心头那点不自在,忽然勾起唇角,带着几分戏谑和不易察觉的试探,幽幽地问了一句:
“那你家那位夫君……他知道你刚才对我……上下其手的事么?”
阮轻舞闻言,非但不慌,反而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楚随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若是知道的话。”
她语气轻快,仿佛在说什么值得表彰的好事。
“他大概会心情颇佳地送你一朵青莲当作奖励吧!”
楚随舟先是一愣,随即直接被气笑了。
神特么的青莲奖励!
谢云止的本命青莲一出,万法寂灭,空间崩塌,那是六界皆知的大杀器!
那能叫奖励吗?
那分明是索命才对!
“行!你赢了!”
楚随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唇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俊美的脸上表情复杂难言,混合着无奈、挫败,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
意犹未尽?
他楚大阁主纵横六界,在炼器一道上从未向谁低过头,讨价还价更是罕逢敌手,今日却在这小月亮面前结结实实地吃了个大亏。
不仅签下了“丧权辱阁”的长期打工契约,还被白白“轻薄”了一番,最后连十颗云珠的使用费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有点可笑。
偏偏,这哑巴亏他还吃得没法声张,无处申诉。
难道他能承认,被她那温柔的指尖拂过时,那触电般的战栗并非全然是惊吓?
难道他能承认,看着她理直气壮“耍无赖”的模样,自己心底那点纵容和隐秘的欢喜,几乎要压过了被轻薄的郁闷?
他能承认,自己其实……还挺乐意的么?
绝不能!
楚随舟猛地别开脸,试图用惯常的慵懒掩饰眸底翻涌的波澜,只留下一个线条优美却透着几分“委屈”和“自闭”的侧影。
这亏,他认了,但面子不能全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