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结束后的下午茶时间，张董端着杯普洱茶，慢悠悠走到沈知意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一脸和蔼：“知意啊，这次能把万山那档子事解决，你立了大功！以后公司有你掌舵，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能放心了。”
沈知意放下手里的项目报表，笑着起身：“张董客气了，都是靠各位董事支持，还有陆衍帮我整理证据，我一个人可做不成。”她递过一块刚切好的抹茶蛋糕，语气温和得像团棉花，“您尝尝这个，行政部刚从楼下甜品店买的，味道不错。”
张董接过蛋糕，咬了一口，眼神却瞟向她桌上的报表，看似随意地问：“老城区项目下周就要招标供应商了吧？我听说有家叫‘诚筑建材’的公司，老板是我远房侄子，做事踏实，价格也公道，你要不要考虑下？我跟他打个招呼，让他给公司让利五个点。”
沈知意心里一动——“诚筑建材”她昨天刚让行政部查过，资质不全，去年还因为供应劣质水泥被客户投诉过，哪里来的“踏实”？张董这是明着推荐亲戚，暗着想捞好处。
可她脸上没露半分异样，依旧笑得温和：“是吗？那太好了！我正愁供应商不好选呢。您把‘诚筑’的资料发我一份，我让采购部重点评估，要是符合要求，肯定优先考虑——毕竟您推荐的，肯定靠谱。”
张董眼睛一亮，以为她真这么好拿捏，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知意你懂事！不像有些年轻人，刚掌权就摆架子。你放心，我那侄子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还能帮你把项目成本压下来，对你我都好。”
“那先谢谢您了，张董。”沈知意送他到办公室门口，看着他满意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她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了行政部小周的电话：“把‘诚筑建材’的所有资料，包括工商信息、客户投诉记录、最近三年的财务报表，都整理好，半小时后给我送过来。另外，查下张董和‘诚筑’老板的关系，有没有资金往来，重点查近半年的转账记录。”
挂了电话，陆衍从里间的休息室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刚整理的储藏室结构图：“张董又给你‘推荐’供应商了？我刚才在里面听着，他那语气，明显是想把亲戚塞进来捞钱。”
“可不是嘛。”沈知意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里面是之前整理的张董资料——他在公司任职五年，每年都以“推荐供应商”“介绍项目”的名义，从合作方那里拿好处费，只是之前没人敢查。“他以为我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好糊弄，其实是把我当软柿子捏呢。”
陆衍坐在她身边，翻开小周刚送过来的资料，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诚筑’去年的劣质水泥投诉，客户就是张董之前推荐的另一家建筑公司，最后是公司出钱赔偿的，张董却把责任推给了采购部。还有这个，三个月前，‘诚筑’老板给张董的儿子转了十万，备注是‘留学资助’，明摆着是好处费。”
沈知意接过资料，仔细看着，指尖划过“十万转账”的条目，眼神冷了冷，却又很快恢复温和：“先别急着动他。他在董事会待了五年，手里有不少老董事的人脉，现在刚解决沈万山，要是再跟他闹僵，容易让其他董事觉得我‘容不下老人’，影响公司稳定。”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要让‘诚筑’参与招标？”陆衍有点担心，“他们的建材质量不过关，要是用在老城区项目上，出了问题，责任都在你。”
“当然不会。”沈知意笑了笑，拿起笔在资料上圈了几个重点，“我让采购部搞‘公开招标’，邀请五家资质齐全的公司一起竞标，把‘诚筑’也放进去——但在招标要求里加一条‘近三年无质量投诉记录’，‘诚筑’肯定不符合，到时候自然会被淘汰。张董问起来，我就说‘采购部按规矩办事，我也没办法’，他还能怪到我头上？”
陆衍看着她的安排，忍不住点头：“这招好，既没驳张董的面子，又按规矩淘汰了‘诚筑’，还让他挑不出错。”
“这只是第一步。”沈知意把资料放进一个黑色文件夹里，贴上标签“张董关联供应商调查”，锁进办公桌的抽屉里，“他这次没捞到好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次还会找机会插手项目。我先把他的把柄收集好，等他下次再放肆，就一次性把证据摆到董事会上，让他再也没机会在公司里搞小动作。”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采购部经理进来汇报：“沈总，老城区项目的招标方案已经做好了，您看一下，要是没问题，我们就发招标公告了。”
沈知意接过方案，翻到“招标要求”那一页，在“无质量投诉记录”后面加了一句“需提供由第三方检测机构出具的近三年质量报告”，然后递给经理：“就这样，发公告吧，注意邀请的公司要资质齐全，别出纰漏。”
经理接过方案，点点头出去了。张董很快就收到了招标公告，看到“第三方质量报告”的要求，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诚筑”拿不出这份报告，沈知意这是表面答应，暗地里却断了他的路。可他又没理由发作，毕竟招标要求合情合理，只能咬着牙认了。
第二天，张董又找到沈知意，这次换了个借口：“知意啊，老城区项目的预算是不是有点高？我看了下，比同类项目高了15%，要不你让财务部再压缩下？比如施工队的人工成本，还能再降降。”
沈知意心里清楚，他是想让施工队换成他另一个亲戚的队伍，人工成本降下来的钱，最后都会进他的口袋。她依旧笑得温和，像团没脾气的棉花：“张董您提醒得对，预算确实得控制。我已经让财务部和技术部一起重新核算了，重点查人工和材料成本，等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跟您汇报，您经验丰富，到时候还得请您多提意见。”
张董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好说话”，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笑着说：“行！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你放心，只要能为公司省钱，我肯定尽力帮你。”
看着张董离开的背影，陆衍从休息室走出来，笑着说：“你这棉花当得真像，他到现在还以为你好拿捏，下次肯定还会来试探。”
“那就让他来。”沈知意打开抽屉，看着里面的黑色文件夹，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他以为惹到的是团软棉花，其实是裹了石头的棉花——等他撞上来，就知道疼了。现在先让他得意几天，等项目进入关键阶段，他要是还敢伸手，我就把这些证据甩到他面前，让他在董事会上再也抬不起头。”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办公桌上的招标公告上，沈知意拿起笔，在“诚筑建材”的名字旁边轻轻画了个叉。她知道，对付张董这种老狐狸，不能硬碰硬，得像棉花一样，先顺着他的意，再慢慢收紧包围圈，等他彻底放松警惕，再给致命一击——这才是最稳妥，也最解气的办法。
而张董还不知道，他眼里的“软棉花”，早已在心里布好了局，只等着他一步步走进来，再也没机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