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大平房门口,白底红字木牌写着:红星轧钢厂机修车间卫生所,这就是杜钟工作的地方。
“杜医生早”
“陈姐你也早”
陈姐是注射、换药、包扎的护士,四十多岁的年纪,常年工作又没有得到很好保养,整个人老得像是五十岁一样。
“杜医生早”
“孙姐你也早”
孙姐也是护士,年纪也很大了,她们为人都很热情,对待杜钟这个新人中医师,并不像小领导黎医生那样势利眼。
当然,这和杜钟的医术很扎实,不无关系。
穿上白大褂,脖子套上听诊器,杜·新手神医·钟朝气蓬勃的,开始牛马的一天。
别看他带个听诊器,觉得大惊小怪,对于医疗能力不足的地方,大部分都是中西医结合模式。
杜钟这种刚就业的新手中医师,会使用听诊器,来辅助诊断心肺以及腹部疾病。
比如轧钢厂有些车间的工人,长时间接触粉尘,容易患上慢性支气管炎,听诊器可以快速发现肺部啰音。
如果不带,除非你很有名,不然病人会觉得你不专业,是个外行,又或者是个新手,不愿意让你治病,这就没办法增加实操经验。
刚穿上白大褂来到候诊区,梳着大油头强行装中年的黎医生,站在自己诊室门口,指向几条木质长椅上的病人,挨个介绍像是报菜名一样。
“这个喉咙痛”
“这个便秘”
“这个肩膀抬不起来”
“这个左肩痛”
杜钟点点头,走进属于他的小诊室,这是一间不足10平方的小屋子,一张掉漆的蜡黄色办公桌,两把蜡黄色椅子,还有一张带帘子的白色病床。
长椅上的病人还有家属连忙进来,围在办公桌前交代病情,不大的诊室,立刻人满为患,彼此之间都能闻到早餐残留的气味,尤其几个吃了大蒜的。
来这里的,绝大部分是机修车间的工人以及家属,看的病也大部分是腰肌劳损一类的慢性病。
杜钟让他们排好队,挨个进行望闻问切四诊,外面走廊的孙姐和陈姐,躲在角落嘀嘀咕咕起来。
“这黎医生还真是好大的架势,就知道欺负新人”
“谁说不是呢,杜医生这么年轻,医术虽然扎实,但是一下子给他这么多病人,要是把病人的病搞混了,可就麻烦了”
“我看黎医生这是想立威呢,以前杜医生这种新医生,都是一个一个来的呢”
“是啊,他和医疗组长詹医生,官僚气息都重的很,这次一下子安排四个病人,就是想看杜医生的笑话”
“嘘,你说这些干嘛”
孙姐瞪了陈姐一眼,两人趁现在不忙,去后面帮忙洗床单。
她们聊天这一会的功夫,杜钟已经将黎医生安排的四个病人检查完毕,并且成功扎上针,除了一个需要躺着扎针的,其他都在走廊椅子上,一字排开坐着。
由于是第一次接受杜医生的治疗,难免将他和以前的医生做对比,比如黎医生,又比如轧钢厂职工医院中医科的医生。
这一对比就发现,虽然其他人可能医术更好,但是杜医生这里也不差,不仅入针感觉不到疼,还没有不良反应,更没有那种把人,扎偏瘫的恐怖医疗事故。
他们聊的飞起,杜钟在桌子上也写的飞起,每个病人的病例,可都是要入档案的,写的不好肯定挨叼,说实话,伏案工作的时间,比扎针的时间要多十几倍。
昨晚抽奖抽到的钢笔刚好派上用场,配合碳素墨水,写的丝滑流畅,简直事半功倍。
等把病历写完,杜钟合上钢笔,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神情愉悦地来到病床这里。
“李大爷,感觉怎么样?”
后腰处插了三根钢针的李大爷,趴在床上,闷声闷气地说道,“还行,和以前一样,插上去就酸酸胀胀的,用手按着也没那么疼了”
“那就行,你再趴一会,时间到了我来收针”
“得嘞”
杜钟又来到外面走廊,三个病人看见他,连忙停下车,笑着打招呼。
“杜医生,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老丁抬起右手手臂晃了晃,三根钢针也跟着晃了晃。
杜钟下意识套了下裤兜,直到掏空才想起,现在有个屁的手机。
扭头回看诊室,根据墙上挂着的时钟分析,时间确实差不多,他转身拿来酒精棉球,快速取出钢针后,用酒精在针口处,以中心螺旋式擦拭。
“杜医生还真讲究”
“是啊,我看别人都是直接拔了”
“据说这样能消毒杀菌,伤口不易发炎流脓”
三人都是病人,说的自然是好的方面,杜钟笑笑也没在意,其他两人时间也差不多,依次拔出,中心螺旋式擦拭消毒后,他们乐呵呵的离开。
转身开始吐槽这就是在耽误时间,哪有那么容易中毒感染的,都是吓人的。
另一个工人深有感触,他们以前在河里摸田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在哪里撒尿,就在那里撒尿,现在非要说什么肝吸虫病,还要防治,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听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杜钟一阵无语,从这里不难看出,为什么在农村,还有那么多神婆的生存空间。
等把最后一个病人送走,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杜钟这边在收拾搞乱的病床,身后传来一声毫不客气地质问。
“四个病人呢?这就治完了?”
听到这里的动静,陈姐和孙姐又来到走廊那一头吃瓜。
“看完了,这是病例”
杜钟并不担心黎医生,他也就是个小组长,加上组员杜钟目前就两人。
“胡闹!”
随便翻了几页病例,黎医生“啪”一声砸在桌子上。
上前几步指着杜钟骂道,“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是一门非常非常深的学问,你不过刚刚上班几天,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写的,嗯?”
杜钟面不改色,将病例收好,不卑不亢的说道,“如果小组长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可以拿一个样本过来给我学习”
“哼,学习?”黎医生继续嘲讽道,“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写字吗?”
杜钟愣了愣,一脸疑惑的问道,“关我老师什么事,我的字好像也不丑吧?”
“还在狡辩,你给我等着”黎医生怒气冲冲地走出诊室,在走廊将前来治病的阎解成,撞得哎哟一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