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等王政南真正稳住两郡之后,再徐图商议。”
“说得是。”
张绣若有所思,目光投向东南方向的庐江。
二月二十日。
大蜻左护军甘宁挥师出征。
第二军团如惊雷破空,连夜渡江,展开攻势。
一夜之间,皖县陷落,成为大蜻进军两郡的第一步。
然而战事并未停歇。
待豫章总兵潘璋率部接防皖县后,
甘宁立即率主力奔袭居巢,直插庐江腹地。
这场突如其来的征伐,令整个淮南与庐江为之震动。
月末将至。
消息传到寿春。
大仲皇宫内,
袁术已将殿中器物砸了个七零八落。
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此刻如同一头重伤垂死的猛兽,只剩最后几分暴烈之气在支撑着残躯。
“陛下。”
陈纪出列,声音低沉:“历阳急报,大蜻第四军团突袭阜陵,梁刚将军领兵救援,乐就请求增援,并上书建议——放弃广陵。”
“荒唐!”
“岂有此理!”
袁术怒吼,声震屋瓦:“寿春眼下哪还有兵马可调?”
“陛下。”
阎象神色凝重开口:“孙伯符在汝南节节推进,曹孟德大军已至蔡地,纪灵诸将退守平舆!”
“可恨!”
袁术咬牙切齿:“王政南这小儿,竟敢切断我广陵通道,又进犯庐江,莫非真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陛下!”
“主公!”
阎象跪地叩首,语气沉痛:“如今局势危如累卵,汝南与广陵之间,必须舍其一地,方能集结兵力,对抗曹操与王政南!”
“阎象。”
袁术脸色骤变,“你方才说什么?”
阎象伏于殿前,声音悲怆:“乱世称尊,本就难容于天下。
今淮南四面受敌,若让大蜻主力渡江而下,届时兵锋所指,无人能挡啊!”
“砰——”
袁术跌坐龙椅,神情恍惚,良久才颓然道:“你即刻点兵五千,赶赴历阳支援。
另外……传令广陵守军撤防,但愿……还来得及。”
“遵命。”
阎象低头退出大殿。
战事紧迫,淮南处处告急。
可他尚未离城,王炅已然发动攻势。
二月二十九夜,
星河横空,清辉洒落人间。
长江之上,波涛翻滚。
丹阳总兵邓当所率五千将士尽数登船。
“主公。”
邓当立于船首,向岸边高声回应。
“邓当。”
王炅身披铁甲,手扶长刀,伫立渡口:“你率舰队顺流而下三里,逼近敌营,擂鼓挑战。
待历阳营中火起,便与第三军团协同登陆!”
“得令!”
“务必小心。”
“大蜻必胜。”
王炅目光如炬,寒光凛冽。
“大蜻必胜!”
“主公必胜!”
丹阳将士齐声呐喊,声浪冲天。
“出发!”
王炅拔刀直指历阳方向。
“起锚!”
“全军开进历阳!”
邓当转身下令,传遍百艘战舰。
风鼓巨帆,百余艘战船如黑潮般向下游疾驰而去。
“子义。”
“准备登船。”
王炅迈步踏上一艘艨艟。
黄忠已取阜陵,甘宁亦入庐江,这一战,轮到他们在历阳扬威了。
“得令!”
太史慈应声而出。
第三军团万余将士迅速登舰。
江面之上,从渡口延绵数里,艨艟、楼船、躲蝗交错林立,密布如林。
杀气腾腾,战意冲霄。
火把连成一片,映得江水通红。
历阳渡口,乐就与部将被惊醒。
“怎么回事?”
乐就冲出营帐,厉声问道。
“将军!”
一名偏将匆匆来报:“大蜻出动百余艘艨艟级战舰,正沿江逼近!”
“哦?”
乐就眉头微皱。
百余艘小舰,还不足以撼动防线。
“将军!”
又一名士卒狂奔入帐,声音发颤:“对岸又有大批船只入江!粗略估算,不下三百艘,其中楼船、躲蝗十余艘!”
“嘶——”
帐中诸将无不色变。
“将军!”
一名年轻校尉几乎崩溃:“大蜻仅有甘宁第二军团习水战,怎可能造出如此规模的舰队?”
“未必为水战而来。”
乐就面色凝重:“他们这是要强行登陆!传令下去,沿江防线立刻备战!若有敌舰靠近渡口,立即放火箭阻击!一旦让其主力登岸,我等性命难保!”
“是!”
副将领命奔向前线。
“将军……”
那年轻校尉声音颤抖:“吕布、曹操皆为强敌,如今大蜻第二军团压境庐江,第四军团已陷阜陵,就算守住历阳,又能如何?”
“住口!”
乐就勃然变色。
此等言论,分明动摇军心!
他又岂不知此战凶险万分?可自追随袁术称帝那一刻起,众人便已是逆贼身份,再无退路,唯有一战到底。
“……是。”
那校尉低头应答,满脸凄然。
然而,这番话已在众人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袁术大势已去,历阳已不再决定生死存亡的命脉所在。
历阳。
战事一触即发。
丹阳卫军兵临历阳渡口。
百余艘战船之上,战鼓列阵,号角森然。
“将军。”
一名丹阳小校快步上前。
邓当遥望当涂渡江面,声音低沉:“待我主力舰队入水,立即下令各舰击鼓鸣号。”
“得令。”
小校躬身领命。
“主公,”
身旁副将低声询问,“为何要命前锋先行擂鼓?”
邓当凝视对岸,眉宇间满是疑虑。
一刻钟过去。
又过两刻。
直至整整一个时辰。
第三军团尽数登船,缓缓向历阳渡进发。
“轰——”
“轰——”
“呜——!”
长江之上,鼓声震天,号角悲鸣。
声浪撕裂夜幕,杀气弥漫江面。
第三军团扬帆疾进,直逼历阳渡口。
而乐就麾下的淮南将士,亦已整装待敌。
同一时刻,
历阳主营深处。
数十名司天卫悄然聚集。
“令使。”
“徐大人。”
众人齐声呼唤那位系着布围裙、手握长勺的厨役。
“嗯。”
徐光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我等皆为淮南司天卫。
前几日接到春院灵台郎密令——一旦江上战鼓响起,立刻纵火焚营,趁乱撤离。
诸位务必保全自身。”
“遵命。”
众人齐声应诺。
徐光再道:“起火之后,所有人前往合肥会合。”
“遵命。”
话音落下,众人四散隐入夜色。
“不自量力。”
“竟敢阻我大蜻之师?”
徐光望着数里外的江防防线,冷笑出声。
对于淮南而言,司天卫早已布局多时,此战大蜻胜券在握。
不多时,
历阳大营火光冲天。
营帐、粮草、衣物器械尽数燃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十余里内皆可见黑云蔽空。
守营的辎重兵尚未来得及扑救,整座军营已陷入烈焰狂潮。
江畔防线,
历阳守军亦被惊动。
无数士兵不顾眼前迫近的敌情,纷纷回首张望后方火海。
“怎么回事?”
“大营着火了!”
各处哨岗上的淮南将士纷纷惊呼。
“将军!”
“我们该如何应对?”
众将焦急地望向乐就。
大战当前,后方却突起烈焰。
营帐烧毁,物资尽焚,难道敌军已经绕到背后?
“啪!”
乐就踉跄后退一步,双目死死盯住燃烧的主营,怒吼道:“大营怎会失火?看守粮仓的官吏何在?”
“将军……”
一名偏将颤抖开口,“不如暂且退兵吧。
辎重尽毁,无粮无械,如何守住历阳?再战下去,必败无疑!”
“锵——”
寒光乍现,剑影划破夜空。
那偏将话音未落,头颅已被斩落,鲜血喷涌如泉。
“咕噜。”
众将僵立原地,喉头滚动,冷汗浸透衣背。
“备战!”
乐就厉声喝道,“再有言退者,与此人同罪!”
“喏。”
众将战栗应命。
虽以雷霆手段镇压动摇,
可后营烈焰滔天,
前敌战舰压境。
即便主帅杀伐立威,
军心已然动摇,士气溃散。
历阳渡口,
夜色如墨。
大蜻登陆之战正式开启。
以余蝗舰、楼船为先锋,舰队迅速逼近岸边。
王炅披甲执刀,立于一艘余蝗舰首,四周旗手林立,一座座漆黑弩机寒光闪烁。
十连发床弩,乃大蜻利器。
以巨木为弓臂,羽矛为箭矢,机关发动,射程可达千步。
数据或有夸大,但实际亦能覆盖四五百步,此乃工部与公输学弟子参详王炅所献《武经总要》后打造的八牛弩。
专配“一枪三箭”式强矢,列装于余蝗与楼船,用于登陆攻坚。
二里。
一里。
四百步。
战舰持续逼近渡口。
距离三百步时,已进入淮南江防射界。
“打旗令!”
王炅抬手一挥。
“哗啦——”
“哗啦——”
近百旗手同时挥动令旗,向四周战舰传递信号。
“嗡——”
“嗡——”
“嗡——”
弓弦齐震,如群牛嘶吼。
数千支羽矛自床弩腾空而起,撕裂夜空。
刹那之间,仿佛笼罩天地的黑幕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淮南军沿江布防的阵线,在顷刻间崩塌,仿佛天地倾覆。
长矛如羽,挟着撕裂苍穹之势狠狠扎入防线。
来不及闪避的士卒被贯穿身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嗖——”
“嗖——”
“嗖——”
床弩接连发射,没有停歇。
密集的矛雨如同天幕压下,笼罩整条江岸防线。
那铺天盖地的弩流,裹挟着山河震怒之威,横扫战场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