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败露风满楼
北静王水溶亲自驾临毓秀英才馆,虽只是短暂停留、言语试探,但其象征意义非同小可。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金陵上下。原本就对“苏娘子”背景猜测纷纷的舆论场,更是炸开了锅。王爷的这次露面,无形中给毓秀馆镀上了一层金光,也将其推向了更引人瞩目的风口浪尖。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极高的关注度,也意味着更多的审视和风险。水溶那句看似随意的关于“英国公夫人也姓苏”的问话,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某些有心人心中激起了不一样的涟漪。
揭穿:
引爆这一切的,是一位 特殊 的人物——江苏按察使司的一位姓钱的佥事夫人。钱佥事曾因公务在京中英国公府短暂逗留过数日,远远的见过当时还是天之骄女的沈云容几面。虽印象不深,但沈云容那出众的容貌和骄矜的气度,还是给他夫人钱太太留下过深刻的记忆。
北静王到访毓秀馆后,钱太太在一次官眷聚会中,出于炫耀见识,随口对旁人笑道:“你们都说那苏娘子神秘,我瞧着,倒有几分像京里英国公府的那位嫡出大小姐呢!尤其是那眉眼间的气派,错不了!只是听说那位大小姐前些日子……”她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连忙掩口,但“英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这几个字,已如同惊雷,在在场所有女眷耳边炸响。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绝对有意!英国公府嫡女沈云容前些时日的“丑闻”,虽在京城被压下,但在消息灵通的江南官场高层,并非密不透风!结合“苏娘子”突然出现的时机、她惊人的财力(被合理猜测为英国公府的支撑)、她办学针对性的宗旨(培养世家宗妇,仿佛是对自身遭遇的一种反弹)、以及北静王那意味深长的问话……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
发酵:
流言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起初只是小范围的窃窃私语,很快便成了公开的秘密。
“听说了吗?那毓秀馆的苏娘子,根本不是什么皇商遗孀!她就是英国公那个跑到御前求着做妾被拒的女儿!”
“天啊!真的假的?就是那个沈云容?她不是说出家了吗?怎么跑到金陵来了?还弄出这么大阵仗!”
“怪不得那么大手笔!英国公府的嫡女啊,那得多厚的家底!”
“啧啧,真是……脸皮也太厚了!闹出那么大的笑话,还敢换个名字在这里招摇过市?”
“怪不得北静王爷那天要去……怕是去敲打她的吧?”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她这毓秀馆,还开得下去吗?”
毓秀馆内的反应:
流言不可避免地传入了毓秀馆。那些原本对“苏娘子”敬佩有加的官家小姐们,看她的眼神瞬间变了,从崇拜、羡慕变成了惊讶、鄙夷、甚至是一丝看好戏的兴奋。原本和谐的氛围荡然无存,窃窃私语在角落响起。甚至有几位家规极严的官夫人,当机立断,不顾束修损失,强硬地将女儿接了回去,仿佛多留一刻都会玷污了名声。
沈云容的应对:
当墨画白着脸,颤抖地将外面沸沸扬扬的流言告知沈云容时,她正坐在澄心堂内,对着那盆十八学士山茶花出神。
她今日穿着一身极为素净的月白绫缎长衣,未施脂粉,长发只用一根乌木簪松松绾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惊慌,也无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仿佛外面那些足以将她彻底摧毁的议论,与她无关。
“知道了。”她只淡淡说了三个字,挥手让几乎要哭出来的墨画退下。
独自一人时,她才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很好,将毓秀馆的亭台楼阁照耀得金碧辉煌,但这辉煌之下,却是彻骨的寒意。她最害怕、最想掩盖的伤疤,就这样被血淋淋地当众揭开。
内心活动:一片荒芜与扭曲的恨意。
“到底……还是瞒不住。”她心中一片冰凉,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解脱?伪装了这么久,时刻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也好,省得再装了。
但紧接着,一股更深的、扭曲的恨意涌了上来!是谁?是谁泄露的?是钱夫人?还是……水溶?是他!一定是他!他那日来,根本就不是随口一问,他就是来确认的!确认之后,他便用这种方式,毫不留情地将她踩入泥沼!他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她在金陵无立足之地!
“水溶……你好狠的心!”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疼痛。“我为你落到如此境地,你竟连一条伪装的后路都不给我留!”
然而,在这极致的羞辱和绝望中,沈云容骨子里的那股偏执和疯狂,也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既然伪装已被撕破,那就不必再伪装了!英国公嫡女沈云容又如何?声名狼藉又如何?你们越是想看我笑话,越想把我逼入绝境,我偏要活得更好!偏要在这金陵城,站得更稳!
她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般的火焰。身份暴露,或许是危机,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她可以不再以“苏娘子”的身份遮遮掩掩,她要以英国公嫡女沈云容的身份,继续把这毓秀馆办下去!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沈云容,就算名声扫地,也依然是他们需要仰视的存在!
“来人!”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传话下去,毓秀英才馆,照常开课!若有欲退学者,束修双倍奉还!但若有人敢在馆内滋事,妄议是非,休怪我英国公府,不讲情面!”
她决定,不再逃避,而是直面这滔天巨浪!她要让这场因身份暴露而引发的风暴,变成她沈云容另一种意义上的“登场宣言”!江南的这盘棋,因为她真实身份的暴露,瞬间从暗流涌动,变成了明面上的刀光剑影。而她已经没有退路,唯有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