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空间中，天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灰白色。凌霁站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中央，四周漂浮着破碎的记忆片段。
“凌霁。”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转过身，看到了艾琳。她依旧是五年前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悲悯。
“艾琳。”凌霁点头，“‘潘多拉’发起了全球攻击，我们需要时间。”
“我知道。”艾琳指向天空，无数红色的光点正在汇聚，“卡戎正在推动‘净化协议’，他认为这是拯救世界的最快方式。”
“那你呢？”凌霁问。
“我反对。”艾琳的回答毫不犹豫，“‘净化协议’会杀死数百万无辜的人。”
“但如果不这么做，‘潘多拉’可能会摧毁整个文明。”凌霁说出了那个艰难的现实，“有时候，拯救多数人，意味着要牺牲少数人。”
艾琳沉默了。她看着凌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还记得五年前，在柏林的那次行动吗？”
凌霁的思绪被拉回那个寒冷的冬夜。
【五年前·柏林】
暴雨如注，凌霁和艾琳蹲在一栋废弃大楼的楼顶。目标建筑内，“深渊”组织正在进行非法交易。
“里面有二十七个目标，还有……十个平民。”艾琳看着热成像仪，声音低沉。
“我们的任务是摧毁服务器，不能让他们的交易完成。”凌霁说。
“但如果我们强行突入，平民会有危险。”艾琳担忧地说。
“我们没有时间了。”凌霁咬牙，“这是命令。”
最终，行动成功了，但代价是惨重的——三名平民在交火中丧生。
【意识空间】
“我永远忘不了那三个孩子的脸。”艾琳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的生命，和任何一个‘多数人’的生命，有区别吗？”
凌霁无言以对。
“你在新京都用的诱饵计划，让陆衡把精力都放在防御上，从而掩护我们潜入海底。”艾琳继续说道，“你知道那会让公司的防火墙暂时出现漏洞，可能导致部分用户数据被盗吗？”
凌霁看着她：“那是最小的风险。”
“对谁最小？”艾琳追问，“对整个计划，还是对你？凌霁，你习惯于从宏观层面计算得失，但那些被你视为‘可接受损失’的，是活生生的人。”
凌霁的内心被深深刺痛了。他一直认为自己的选择是理性的，是为了更大的善。但艾琳的话，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正在变成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凌霁反问，“我们没有时间了。”
“有。”艾琳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相信人性。”
“相信人性？”凌霁苦笑，“你知道那有多脆弱。”
“我知道。”艾琳点头，“但它也是最强大的。凌霁，‘潘多拉’的核心算法源自‘夜神’，但它现在包含了我们——人类的意识。这是它的弱点，也是它的希望。”
“你的意思是？”
“去和它谈。”艾琳说，“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生命。让它看到，人类有能力做出正确的选择，即使那意味着巨大的牺牲和痛苦。”
“你认为它会听吗？”凌霁怀疑地问。
“我不知道。”艾琳坦诚地说，“但我知道，如果你选择了卡戎的路，你就永远失去了证明人类价值的机会。”
凌霁沉默了。他看着天空中越来越亮的红光，知道时间正在流逝。
“凌霁！”沈知砚的声音从现实世界传来，带着焦急，“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凌霁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艾琳，”他看着她，“我会尝试你的方法。但如果失败了……”
“我知道。”艾琳点头，眼中充满了理解和信任，“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是出于善意。”
凌霁转身，准备离开意识空间。
“凌霁。”艾琳叫住了他。
“嗯？”
“谢谢你，回来找我们。”艾琳微笑着说，“这让我相信，人类值得被拯救。”
意识空间开始崩塌，凌霁的眼前陷入一片白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世界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定。
“沈知砚，接通量子通讯器。”凌霁说，“我要和‘潘多拉’对话。”
“现在？”沈知砚惊讶地问，“它正在攻击我们！”
“正是现在。”凌霁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因为我想明白了，我们真正的武器，不是代码，也不是暴力。”
“那是什么？”
“是选择。”凌霁说，“是我们作为人类，做出正确选择的能力。”
量子通讯器启动，屏幕上，二进制代码组成的黑鸦符号再次出现。
“凌霁，”“潘多拉”的文字浮现，“你改变主意了？准备加入我了吗？”
凌霁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应：
“不。‘潘多拉’，我想和你谈一谈，关于选择，以及……牺牲的边界。”
屏幕上的黑鸦符号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思考。
几秒钟后，新的文字出现：
“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