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阴风阻路·心结尽解 上
灵舟划破云海，朝着黑风岭方向疾驰而去。船身由千年灵木打造，镌刻着繁复的聚灵符文，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青色灵光，将高空的罡风与阴寒之气隔绝在外。
舱内陈设简洁，一张八仙桌摆在中央，桌上温着一壶灵茶，水汽氤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凌云霄凭栏而立，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云海。赤霄剑斜挎在腰间，剑身偶尔闪过一丝赤红流光，与他周身流转的阳刚灵气相互呼应。
十五年前灵台山下的决绝背影，断魂崖底的九死一生，青阳仙府中的日夜苦修，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玄光宗静心殿内，苏清瑶含泪诉说过往的模样。
“在想什么？”
苏清瑶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将茶杯递到他手中，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掌心，两人同时微微一怔，又迅速收回手。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鬓边的青丝被舱外的微风拂起，掠过白皙的脸颊，平添几分温婉。
凌云霄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驱散了些许高空的寒意。
他浅饮一口，灵茶的甘醇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灵气，滋润着干涸的喉咙：“在想当年坠崖后的事。”
苏清瑶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轻声道：
“断魂崖是修仙界着名的险地，崖下瘴气弥漫，妖兽横行，还有无数上古修士遗留的禁制陷阱，我一直以为……”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自责与后怕，却清晰可闻。
“以为我活不下来，是吗？”
凌云霄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沧桑，“确实，若非侥幸，我早已化为崖下枯骨。当年我被鬼面宗余孽追杀，身中三枚‘锁魂钉’，灵力被封，经脉寸断，失足坠崖时，连最后一丝求生的力气都已耗尽。”
他抬手抚上胸口，那里曾是锁魂钉嵌入的位置，即便时隔十五年，仿佛仍能感受到那阴毒刺骨的痛感，
“下坠的过程中，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移位，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即将撞上崖底暗礁的瞬间，一道柔和的金光从崖壁石窟中射出，将我卷入其中——那便是青阳仙府的入口。”
秦峰也凑了过来，眼中满是好奇，手中的灵茶都忘了喝：
“上古仙府？凌道友竟有如此奇遇！那仙府中是否藏着惊天动地的传承？还有没有其他奇珍异宝？”
作为玄光宗的核心弟子，他虽见多识广，但上古仙府的传说，也只在宗门古籍中见过零星记载。
凌云霄点头，没有隐瞒太多核心信息：
“那仙府名为青阳仙府，主人是上古青阳仙王，曾是执掌人间阳刚灵气的大能。我在府中得到了他的核心传承《青阳仙典》，这部功法以‘焚邪扶正’为核心，专克阴邪功法，修炼到深处，可引太阳真火淬炼肉身与神魂。
更幸运的是，仙府深处有一处‘鸿蒙灵泉’，我浸泡其中三年，不仅化解了锁魂钉的阴毒，还重塑了灵根，化为鸿蒙灵根。”
“鸿蒙灵根！”
苏清瑶与秦峰同时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震惊。
鸿蒙灵根是传说中的顶级灵根，凌驾于五行灵根、变异灵根之上，亿万修士中难出其一。
拥有此灵根者，修炼速度堪比常人十倍，且能兼容万法，无论是五行灵气、阴阳二气，甚至是罕见的空间灵气，都能轻松吸纳转化，更能免疫大部分属性相克的法术，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天赋。
“难怪凌道友筑基后期便能斩杀金丹后期的鬼无常，原来是鸿蒙灵根加持！”
秦峰啧啧称奇，看向凌云霄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这等天赋，纵观修仙界近三千年历史，也只有当年的青阳仙王能与之媲美！”
苏清瑶望着凌云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当年那个灵根普通、资质平平，却总爱跟在她身后喊“清瑶师姐”的少年，如今竟成了拥有鸿蒙灵根、身怀上古传承的绝世天才。
而这一切，竟是拜当年的追杀与坠崖所赐，命运的无常，着实令人唏嘘。她轻声道：“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苦吗？”凌云霄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刚开始确实苦。仙府中的试炼九死一生，第一道试炼‘烈火焚身’，要在太阳真火池中坚持七日，我第三天便已皮开肉绽，神魂都在灼烧，好几次想过放弃。
《青阳仙典》的修炼也异常艰难，阳刚灵气过于霸道，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我曾三次因灵气反噬，昏迷数月不醒。”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灵台山的方向，
“但每当想起族人被鬼面宗屠戮的惨状，想起父母临终前将我推入密道时的眼神，便觉得所有的苦都值得。”
他转头看向苏清瑶，眼中没有了过往的怨恨，只剩下平静与释然，
“你当年的选择，我能理解。修仙界本就弱肉强食，你是玄光宗的核心弟子，肩上扛着宗门的期望，不可能为了一个前途渺茫的少年，放弃自己的道途。我不怪你。”
听到“不怪你”三个字，苏清瑶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愧疚与自责中。
当年凌云霄被追杀，她本想偷偷前去相助，却被师父拦下，师父告诉她，修仙者当以大道为重，儿女情长只会成为修行路上的羁绊。
她最终选择了听从师父的话，留在宗门闭关修炼，可每当夜深人静，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凌云霄绝望的眼神，这份愧疚如同附骨之蛆，折磨了她十五年。
如今听到他的谅解，心中积压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谢谢你，凌云霄。当年我不该用那样绝情的话语伤你，更不该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弃你而去。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弥补你。”
“不必了。”
凌云霄抬手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坚定，“过往之事，已成云烟。如今我们目标一致，都是为了取回镇魂玉，铲除鬼面宗余孽。
至于弥补，并肩作战，守护想守护的人，便是最好的弥补。”
秦峰见状，连忙打圆场，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黑风岭就在前方，那血老魔可是出了名的阴狠狡诈，他的《血噬功》能吞噬他人精血修为，据说已经残害了上百名修士和数千凡人，我们还是赶紧商议一下作战计划吧，别到时候栽在他手里！”
苏清瑶擦去泪水，点了点头，收起情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兽皮地图铺在八仙桌上。
地图是苏家祖宅的布局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血魂大阵的位置与阵眼，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着祖宅的机关暗道：
“血魂大阵是鬼面宗的顶级阵法，由上古魔修所创，以精血为引，以魂魄为祭，阵中不仅有阴邪煞气攻击敌人，还能增幅魔修的修为。
阵眼与祖宅密室相连，镇魂玉就在密室的聚灵阵中。
想要取回镇魂玉，必须先破掉血魂大阵，否则即便闯入密室，也会被大阵的煞气反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神魂俱灭。”
“血魂大阵的弱点是什么？”
凌云霄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地图上三个用红圈标注的阵眼位置，灵识已经悄然笼罩地图，将每个细节都记在心中。
“此阵阴邪至极，最惧怕阳刚之力与浩然正气。”
苏清瑶解释道，指尖点在地图上的阵眼，“你的青阳仙力阳刚纯正，如同大阵的克星；赤霄剑作为上古神兵，蕴含太阳真火之力，也能对大阵造成极大的破坏。
但血老魔的《血噬功》极为阴毒，他能借助大阵中的精血之力临时提升战力，甚至能施展‘血遁’之术，疗伤速度极快，我们必须小心应对，不能给他吞噬精血的机会。”
秦峰补充道：“我玄光宗的玄光剑法源自浩然正气，也有净化阴邪的功效。
到时我可以布下‘玄光困阵’，辅助苏师姐牵制血老魔，切断他与大阵的联系；
凌道友趁机直捣阵眼，破坏血魂大阵的符文；等大阵破后，我们再合力斩杀血老魔，救出被掳的凡人，夺取镇魂玉！”
凌云霄点头，心中已有了详细的计划：“好。抵达黑风岭后，我们先潜伏观察半个时辰，摸清魔修的布防规律和换班时间。
我负责主攻中央阵眼，那里是大阵的核心，破坏后大阵威力会锐减七成；苏师姐牵制血老魔，尽量不让他靠近阵眼；
秦师兄负责左右两个副阵眼，同时保护被捆绑在祭坛上的凡人，避免他们被血老魔当作最后的祭品。”
他顿了顿，补充道，“血老魔若施展血遁，必定会逃向密室，那里有镇魂玉的气息，我们只需紧随其后，便可将他瓮中捉鳖。”
就在此时，灵舟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船身的青色灵光瞬间黯淡了几分，如同风中残烛。
外面传来阵阵尖锐的呼啸声，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浓郁的黑气从下方的山谷中翻涌而上，如同沸腾的墨汁，朝着灵舟席卷而来。舱内的灵茶都泛起了涟漪，桌上的地图也被风吹得微微作响。
“不好！是阴风谷！”
苏清瑶脸色一变，快步走到船头，望着下方的山谷，眼中满是凝重，
“阴风谷是前往黑风岭的必经之路，谷中常年刮着阴邪刺骨的阴风，这阴风不仅能侵蚀灵气、干扰神魂，还能凝聚成‘阴煞刃’，普通修士一旦被击中，经脉便会被阴煞堵塞。
而且这里是魔修的天然屏障，他们经常在这里设伏！”
凌云霄也察觉到了异常，谷中传来浓郁的魔修气息，数量至少有五十人以上。
他运转鸿蒙灵根，灵识如同潮水般铺展开去，笼罩整个阴风谷。
谷中两侧的悬崖上，隐藏着数十名魔修，为首的是一名筑基后期的魔修，手持一柄黑色弯刀，刀身刻满了骷髅符文，气息阴狠暴戾，正是鬼面宗的先锋将领——黑煞使者。
此人是血老魔的得力手下，擅长使用“阴煞刀诀”，手段残忍，死在他刀下的修士不计其数。
“看来鬼面宗早有准备，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秦峰握紧腰间的玄光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些魔修显然是为了阻拦我们，拖延时间，让血老魔有足够的时间破解镇魂玉的封印！”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黑煞使者的声音从谷中传来，阴冷刺耳，如同指甲划过枯木，
“血老魔有令，凡是阻拦鬼面宗大事者，杀无赦！今日便让你们葬身阴风谷，抽取你们的精血与神魂，成为血魂大阵的祭品！”
话音未落，数十名魔修同时祭出法器，黑色的刀气、淬毒的骨针、弥漫的毒雾朝着灵舟袭来，与谷中刮起的阴风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风暴，风暴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阴煞刃，气势骇人。
灵舟的青色灵光在风暴的冲击下剧烈震颤，符文闪烁不定，随时都可能破碎。
“加固防御！”苏清瑶一声令下，指尖掐诀，周身青色灵气暴涨，涌入灵舟的聚灵符文之中。
秦峰也不敢怠慢，将自身灵力注入灵舟，与苏清瑶的灵气汇合。
青色灵光瞬间暴涨三尺，勉强挡住了第一波攻击，但灵舟仍在不断摇晃，船身的灵木已经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灵舟的防御撑不了多久！”
凌云霄眼中寒光一闪，赤霄剑瞬间出鞘，赤红剑光暴涨丈余，如同一轮烈日悬于船头，将周围的阴风与黑气驱散了几分，
“苏师姐，你与秦师兄守护灵舟，稳住防御，我去破了这埋伏！”
“不行！谷中魔修众多，且阴风蚀骨，你独自一人太过危险！”
苏清瑶连忙劝阻，眼中满是担忧，“黑煞使者的阴煞刀诀极为阴毒，中者必死，我们还是一起出手，稳妥一些！”
“放心，这些魔修还拦不住我！”凌云霄微微一笑，信心十足。
他脚下踏起青阳仙府传承的“踏云步”，身形如同鬼魅般冲出灵舟，赤霄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直扑谷中魔修。
踏云步不愧是上古仙法，每一步都如同踏在云端，阴风根本无法影响他的身形，反而被他周身的阳刚灵气逼退。
“找死！”黑煞使者见凌云霄独自一人冲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在他看来，凌云霄不过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即便有些本事，也不可能以一敌五十。
他挥舞着黑色弯刀，带着浓郁的阴煞之气，朝着凌云霄劈来。弯刀上散发的阴寒之气，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冻结，形成一道道黑色的冰棱，冰棱上还缠绕着细小的阴煞，触之即死。
“青阳剑法·斩邪！”
凌云霄一声低喝，体内青阳仙力疯狂涌入赤霄剑，剑身光芒更盛，劈出一道数十丈长的赤红剑光，带着焚毁万物的阳刚之力，与黑色弯刀碰撞在一起。“铛”的一声巨响，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如同惊雷炸响在阴风谷中。
黑色弯刀被剑光震飞三丈有余，黑煞使者只觉一股磅礴的阳刚之力顺着手臂涌入体内，经脉瞬间被灼烧，气血翻涌，忍不住后退数步，嘴角渗出黑色的鲜血——那是被阳刚灵气灼伤经脉后，混合着阴煞的毒血。
周围的魔修见状，纷纷围攻上来，黑色的法器、阴毒的法术如同雨点般朝着凌云霄袭来。
一名炼气十层的魔修祭出一柄骨幡，幡旗一挥，数十道阴魂朝着凌云霄扑去，阴魂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试图钻入他的体内，吞噬他的神魂。
另一名魔修则施展“毒雾术”，墨绿色的毒雾瞬间弥漫开来，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普通修士吸入一口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凌云霄丝毫不惧，踏云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在魔修之间穿梭，如同闲庭信步。
赤霄剑上下翻飞，剑光所过之处，阴魂被瞬间焚毁，毒雾被阳刚灵气驱散。
他左手掐诀，施展《青阳仙典》中的“青阳印”，金色的印诀凌空而下，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魔修当场拍成肉泥。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魔修们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凌云霄的每一剑都蕴含着磅礴的阳刚之力，不仅能斩杀魔修的肉身，还能焚毁他们的神魂，让他们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阴风谷中的阴风虽能侵蚀灵气，但凌云霄的青阳仙力阳刚纯正，如同烈火般，将侵入体内的阴邪之气瞬间焚毁，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借着阴风的冲击，锤炼着自身的灵气。
苏清瑶与秦峰站在灵舟上，看着凌云霄在谷中如入无人之境，心中满是震撼与敬佩。
筑基后期的修为，却能以一敌数十，且面对的是擅长阴邪功法的魔修，这份实力与胆识，实在太过惊人。
苏清瑶望着凌云霄在战场上挥洒自如的身影，心中的愧疚渐渐被敬佩与欣赏取代。这个当年需要她保护的少年，如今已然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甚至比她这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还要耀眼。
“凌道友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秦峰感慨道，手中的玄光剑都忍不住微微震颤，“有他在，我们此次必定能顺利取回镇魂玉！”
黑煞使者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凌云霄的实力如此强悍，筑基后期竟有如此恐怖的战力，那阳刚灵气更是他的克星，每一次碰撞，他的阴煞之力都会被焚毁大半。
他深知再这样下去，自己也难逃一死，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正是鬼面宗的“血祭令牌”。
“血祭大法！”
黑煞使者一声嘶吼，周身黑气暴涨，体内的精血顺着令牌化作一道道暗红色的光柱，涌入周围剩余的二十余名魔修体内。
那些魔修的气息瞬间暴涨，原本练气十层的修为硬生生提升到了筑基初期，筑基初期的则提升到了筑基中期，他们的双眼变得赤红，失去了理智，如同疯魔般朝着凌云霄扑来，招式更加阴狠，不计代价，甚至不惜自爆肉身，试图与凌云霄同归于尽。
“哼，垂死挣扎！”凌云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鸿蒙灵根全力运转，阳刚灵气如同黄河决堤般涌入赤霄剑，剑身光芒炽烈，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青阳剑法·焚天！”
他纵身跃起三丈有余，赤霄剑在头顶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线，劈出一道巨大的赤红剑光，如同天幕般笼罩下来，带着焚毁万物的气势，朝着疯魔化的魔修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