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衣男人把相机揣进怀里时，指节在快门上顿了顿。
他望着深夜食堂餐车冒出的热气，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转身融入雪幕——明天的预热赛，有的是机会。
会展中心里的暖气开得足，陆远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蹲在角落嗑瓜子。
头顶的聚光灯打在中央舞台上，主持人举着话筒转圈，声音像被按了加速键：“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迎接跨国对抗赛预热环节——三轮巅峰对决，刀工、火候、味觉，现在开始！”
“首先登场的，是战斗民族的烹饪大师！”主持人话音未落，舞台侧边推出一口直径两米的铜锅，蒸汽掀开锅盖的刹那，一头棕熊标本被推了出来。
陆远的瓜子“咔”地碎在齿间——不是标本，是整只处理好的熊掌，皮毛还泛着油光。
俄罗斯队领队是个络腮胡大叔，他抽出柄寒光闪闪的片刀，对着熊掌凌空劈了个刀花：“看好了，这是西伯利亚猎人的刀工！”刀刃落下时带着破空声，陆远数到第三下，原本完整的熊掌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薄片，每片都能透出舞台背景板的花纹。
更绝的是，大叔捏起一片往空中一抛，薄片竟“轰”地炸开小团烟花，火星子落进旁边的香槟杯，“滋啦”一声淬出琥珀色的酒花。
“艺术！这是力量与美的结合！”主持人扯着嗓子喊，评委席爆发出掌声。
陆远把瓜子壳吐在掌心，扭头对凌霜道：“他这刀工要是切土豆丝，得赔多少盘？”
凌霜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战术刀鞘在灯光下泛冷光：“他们用的是古武内劲震碎肌肉纤维。”
“哦。”陆远应了声，继续嗑瓜子。
下一个登场的日本队更离谱，六个厨师跪在榻榻米上，用寿司米在玻璃台上拼图案——米粒竟像活了似的，从“富士山”变成“神道教神社”，最后拼成动态的浮世绘，浪花“卷”着米粒往评委席方向涌，有两粒甚至飘到陆远脚边。
“这是魔法吧？”小桃举着平板记录，眼睛瞪得溜圆。
陆远把瓜子壳倒进她递来的垃圾袋，懒洋洋道：“抖S炫技大会罢了。真要饿三天，谁管你是浮世绘还是二维码，能填肚子的才是好饭。”
话音刚落，凌霜的耳麦突然震动。
她侧头听了两秒，眉峰一挑，转身往后台走。
陆远盯着她的背影，把最后一粒瓜子仁扔进嘴里——这女人每次接密令都这副表情，上次是“保护国宝级熊猫”，结果人家熊猫抱着他煮的竹荪汤不肯松爪，最后还是凌霜扛着熊猫上的车。
后台厨房飘着松露和鱼子酱的腥气，凌霜推开门时，正撞见陆远踮脚往抽油烟机上贴二维码。
红底白字的贴纸在不锈钢厨具间格外显眼，旁边还手写着“九块九体验价，差评退款”。
“你当这是菜市场？”她抱臂倚在门框上。
陆远踩着椅子回头，手里还攥着胶带：“不然呢？我又不是慈善机构。上回给老饕甲试吃，他把我最后半颗松露塞裤兜了。”他跳下来拍了拍裤腿，“再说了，系统刚提示，小额情绪交易能攒功德点。九块九不多，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主要是让他们知道——吃我的饭，得走程序。”
系统光屏适时弹出：【“小额情绪交易协议”激活成功，每单0.1点功德。
当前累计功德：99.9\/100，临界值已达——解锁“微光调味粉”（可使食物自带治愈光环，效果持续半小时）】
陆远眼睛一亮，从围裙兜里摸出个玻璃小瓶，里面装着细如金粉的粉末：“这玩意儿能让菜有奶奶的味道？”
“叮——”凌霜的耳麦又响了。
她低头看信息，眉心皱得更深：“总部密令，确保你不使用情绪类菜品。”
陆远把小瓶往兜里一塞，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这是正常商业行为。再说了，规则只禁‘异常情绪波动’，没说不让‘正常想家’吧？”他指了指抽油烟机上的二维码，“先扫码后吃饭，程序正义。”
第一轮味觉对决的哨声响起时，陆远正往瓷碗里舀米饭。
法国鹅肝大师穿着银灰色高定厨师服，端着个水晶盅走上台，盅盖掀开的瞬间，甜腻的花香混着鹅肝的脂香喷薄而出。
评委席里有个老太太扶着额头：“这是……格拉斯玫瑰庄园的五月玫瑰？”
“正是。”法国大师微笑，“用二十年陈酿的玫瑰露浸泡鹅肝，再佐以迷迭香与藏红花。这香气能唤醒人最隐秘的欲望——”他话音未落，评委席已经有两位先生解开了领带，眼神迷离地盯着水晶盅，活像被施了定身咒。
主持人激动得声音发颤：“这就是味觉的力量！这是——”
“停。”陆远端着碗晃上舞台，瓷碗里的米饭泛着油光，表面撒了层几乎看不见的金粉。
他把碗往评委席中间一放，“该我了。”
法国大师挑眉：“这是什么？”
“酱油拌饭。”陆远扯了扯围裙，“东北大米配自家晒的黄豆酱油，锅巴脆的部分在底下。”
评委们面面相觑。
最年长的意面协会主席捏着银勺，犹豫着舀了口——他的动作突然顿住，勺子“当啷”掉在碗里。
老人眼眶瞬间红了，手指颤抖着抚过碗沿：“我奶奶……她总在煤炉上给我煮这个。那时候家里穷，她把锅巴都留给我，自己吃糊了的锅底……”
另一位女评委捂着嘴站起来，眼泪砸在晚礼服上：“我八岁那年走丢，是个卖盒饭的阿姨给了我一碗酱油拌饭。她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找妈妈’……”她突然摘下胸前的米其林星章，轻轻放进饭碗，“我不配当评审，我只是个想家的孩子。”
法国大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这是作弊！他用了精神类药剂！”
“异议无效。”花姨不知何时出现在评委席侧边，手里翻着本《国际美食交流公约》，“第17条明确规定，未禁止‘情感共鸣类料理’。且陆先生今早缴纳了‘创意风险保证金’五十元，程序合规。”她推了推眼镜，“倒是贵方的‘香水迷魂阵’，根据附则第3款，属于‘感官干扰型技法’，需提前申报。”
法国队领队的脸青了又白，最终摔袖离场。
陆远蹲在舞台边捡评委们掉的纸巾，鬼算子不知从哪冒出来，抱着笔记本狂写：“原来规则比刀更快……我以前白杀了那么多人。”他抬头时，眼镜片反着光，“陆老板，能把你那二维码借我研究下吗？我想给《饭香之后》加个付费章节。”
“加钱。”陆远头也不抬。
深夜收摊时，老饕甲揉着被辣椒雾喷红的眼睛，蹲在餐车外抹眼泪：“就尝一口剩饭……我扫码还不行吗？”餐车的自动警报“滴滴”响着：“未付款用户禁止接触情绪食材。”他抽着鼻子笑，“值得……太值得了……”
凌霜靠在路灯下擦战术刀，看陆远对着手机数到第三十七笔九块九的入账，突然开口：“你不是在参赛。”
“嗯？”陆远抬头。
“你在做生意。”凌霜把刀收回鞘里，嘴角极浅地勾了勾，“但这样……更有意思。”
雪不知何时停了，夜空中飘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像妈妈煮的热汤，像外婆晒的被子，像所有让人想掉眼泪的温暖。
会展中心的工作人员推着颁奖台经过，金属轮子碾过雪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主持人的工作手机突然震动，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眼睛猛地睁大：“什么？明天颁奖台要加防弹玻璃？还有，陆远先生的座位旁边要装紧急呼叫按钮？”
他抬头望向深夜食堂的餐车，陆远正往保温箱里收最后一碗米饭，凌霜站在他身后，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展览中心时，工作人员对着崭新的颁奖台调整麦克风。
主持人摸着被连夜加装的防弹玻璃，对着对讲机喊：“各部门注意！半小时后颁奖仪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