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刮过辽西丘陵的雪原。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雪狼”大队如同一条灰色的细线,在没膝的深雪中艰难而沉默地向南移动。
林锋走在队伍前列,每一步都深深陷入雪中,再费力拔出。他不断调整着呼吸节奏,利用现代极限越野的知识,尽可能保存体力,并示意身后的队员们效仿。严寒是比敌人更直接的威胁,枪栓可能冻结,导火索受潮,最可怕的是人的意志在酷寒中慢慢消磨。
赵小川带着他的狙击小组作为前出尖兵,在队伍前方数百米处探路。他学着水生教他的方法,将步枪紧紧包裹在怀里,用体温防止关键部件冻住。护鼻的毛巾早已结了一层硬邦邦的冰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眼睫毛上也挂满了白霜。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路线,利用雪丘和枯木丛掩护身形,锐利的目光透过风雪,扫视着前方任何可疑的动静。
“组长,三点钟方向,那片桦树林边缘,好像有东西在动。”身旁的新队员,原先是山里猎户出身,眼神极好,压低声音报告。
赵小川立刻举起望远镜——镜片瞬间蒙上一层雾气,他赶紧用戴着厚重手套的手笨拙地擦拭了一下。透过摇曳的树林缝隙,他隐约看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穿着国军特有的黄绿色冬装,正分散开来,似乎也在进行侦察或巡逻。对方大约一个班,行动颇为谨慎。
“是敌人的搜索队。”赵小川心头一紧,立刻通过简易手语向后方大队示警,同时示意小组隐蔽。他们迅速趴倒在雪窝里,用白布斗篷将身体完全覆盖,与雪地融为一体。
然而,风雪似乎跟“雪狼”开了个玩笑。一阵猛烈的旋风卷过,恰好吹起了赵小川身旁一名新队员用于伪装的斗篷一角,那抹突兀的灰色在纯白背景下格外显眼。
“那边有人!”国军搜索队中有人惊呼,顿时,一阵拉枪栓的声音响起,密集的子弹朝着赵小川小组的大致方向扫射过来,打得雪沫纷飞。
“压制射击!别让他们咬住!”赵小川低吼,他知道一旦被这支搜索队缠住,后续的大部队行踪就可能暴露。他猛地掀开斗篷,冰冷的步枪抵肩,脸颊贴住同样冰冷的枪托。此刻,枪机似乎都有些滞涩,他用力一拉,才勉强上膛。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雪原的死寂。赵小川瞄准了那个挥舞手枪、似乎是班长的国军,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而出,却在强风中产生了细微的偏移,擦着那班长的头盔飞过,打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妈的!”赵小川暗骂一声,极寒和狂风严重影响了射击精度。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水生教导的要领:控制呼吸,哪怕肺部如同着火;预判风偏,哪怕手指已经冻得麻木。
对面的国军也被这精准(尽管未命中)的一枪吓了一跳,攻势稍缓,纷纷寻找掩体。
就在这时,那名国军班长似乎判断出狙击手的大概位置,探头出来,试图指挥手下包抄。
机会!
赵小川屏住呼吸,仿佛连心跳都停滞了。世界在他眼中只剩下那个晃动的头盔和下方隐约的面孔。风向、风速、距离、气温对弹道的影响……诸多数据在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他微微调整枪口,食指稳定而缓慢地施加压力。
“砰!”
第二声枪响。
这一次,子弹没有辜负他的计算和忍耐。只见那名国军班长的头部猛地向后一仰,随即重重栽倒在雪地里,不再动弹。
指挥官被毙,剩下的国军士兵顿时陷入了混乱,射击也变得漫无目的。
“撤!”赵小川毫不恋战,立刻下令。小组三人交替掩护,利用地形快速后撤,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
几分钟后,林锋带着大队主力赶到汇合点。他看着赵小川小组略显狼狈但无人伤亡,又望向远处那片恢复了死寂的桦树林,眉头微蹙。
“干掉一个,像是头儿。”赵小川喘着粗气汇报,口鼻喷出的白雾瞬间凝结。
林锋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得好,临危不乱。”但他随即语气转为严肃,“不过,枪声一响,我们的行踪就算暴露了。敌人很快会意识到有一支精干的小部队渗透了进来。传令下去,加快速度,改变原定路线,按第三预案,绕行黑瞎子沟。我们要在敌人调动围堵之前,钻到他们的肚子里去!”
“是!”
队伍再次开拔,速度明显加快。每个人都明白,真正的考验,从现在才正式开始。冰点下的狙击,只是这场深入虎穴的残酷乐章中,一个突兀而短暂的音符。更多的危险,潜藏在前面无尽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