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点自寂灭之眼深处亮起的猩红光芒,并非实质,却比最锋利的刀刃更令人胆寒。它们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能量的乱流,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直接刺入四人的识海深处。并非声音,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冲击力——那是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漠视一切的意志威压,带着亘古的死寂与对生者本能的厌恶,轰然降临!
“呃啊!”醉渔翁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如遭重锤击胸,护体真火瞬间溃散,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纵横江湖数十载,历经生死,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恐怖威压,那感觉仿佛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即将被否定、被抹除。
阿木尔手中骨杖“咔嚓”一声,裂痕蔓延,他脸色煞白如纸,部族传承的古老战歌在脑海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冻结思维的空白,唯有最原始的恐惧在蔓延。他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就连昏迷中的楚随云,身体也剧烈地抽搐起来,眉头紧锁,面露极度痛苦之色,仿佛在噩梦中与不可名状之物搏斗。
冷云霓银眸之中星图瞬间崩碎,那猩红目光带来的冲击远超之前的任何攻击。她只觉得神魂仿佛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思维冻结,意志动摇,连与寂灭之心、星泪菩提的联系都变得微弱飘忽。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她几乎要放弃抵抗,融入那无尽的死寂。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胸前佩戴的星泪菩提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热!那温暖并非炽热,而是如同母亲怀抱般的包容与坚定,瞬间驱散了部分冰寒。同时,怀中那枚得自净尘泉眼的“净尘源晶”也仿佛被激发,乳白色的生机光华与星泪菩提的温暖交融,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光晕,牢牢护住了她的心脉与识海最核心的一点灵光。
“不能……屈服!”冷云霓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银眸之中,强行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星辉。她想起父母在归墟之眼前的决然,想起楚随云挡在她身后的无悔,想起自己立下的守护之誓。这猩红目光的主人,或许强大到令人绝望,但若连抵抗的意志都失去,那便真的万劫不复了!
她艰难地抬起头,银眸直视那遥远的猩红之光,尽管视线模糊,神魂剧痛,但她眼中燃烧起的,是不屈的火焰。她将残存的星元、寂灭之心的微鸣、星泪菩提的守护、净尘源晶的生机,全部凝聚于一点,化作一道无形的精神壁垒,死死抵住那无孔不入的意志侵蚀。
“咦?”
一个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意念波动,跨越虚空,传入冷云霓近乎冻结的识海。那波动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个渺小的生灵,竟能在它的注视下保持一丝清明。
就是这一丝讶异带来的瞬间迟滞,让冷云霓抓住了喘息之机!她猛地将净尘源晶按在楚随云心口,同时对醉渔翁和阿木尔嘶声喝道:“紧守灵台!想象你们最珍视之物!信念……是唯一的盾!”
醉渔翁闻言,浑浊的老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他想起了与沈墨心、冷清寒把酒言欢的岁月,想起了对冷云霓这丫头的承诺,一股混不吝的豪气与守护之意冲顶而起,竟硬生生扛住了部分威压,重新站稳。阿木尔则想起了部族的存亡、先祖的荣耀,骨杖虽裂,却再次绽放出微弱的净化之光,护住周身。
四人同心,信念交织,虽然依旧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却终究没有立刻熄灭。
那猩红目光似乎失去了耐心,威压再次增强,如同整个星空都要塌陷下来。但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威慑,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驱逐”意念——离开此地,否则,形神俱灭!
同时,冷云霓敏锐地感知到,寂灭之眼方向的吸力开始出现规律性的波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那猩红目光的主人,似乎因为某种限制,或是正处于特殊状态,无法直接离开寂灭之眼发动攻击,只能以意志威压和潮汐之力驱赶他们。
“它……在忌惮?或者说,它暂时无法完全现身?”冷云霓心中闪电般划过这个念头。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走!趁现在!”她不再犹豫,强忍着神魂欲裂的痛楚,背起楚随云,全力催动身法,向着与寂灭之眼相反、也是意志威压相对薄弱的方向疾驰!醉渔翁与阿木尔心领神会,拼尽最后力气跟上。
那猩红目光死死锁定着他们,威压如影随形,但正如冷云霓所料,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实质攻击袭来。四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凭借着坚定的信念与残存的力量,艰难地逃离这片死亡区域。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像是漫长的一生。当那令人窒息的意志威压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猩红目光也消失在感知的尽头时,四人再也支撑不住,纷纷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回首望去,陨星海深处那片黑暗依旧令人心悸,但那猩红之眸带来的恐惧,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灵魂深处。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醉渔翁声音沙哑,心有余悸。
冷云霓银眸黯淡,疲惫地摇了摇头:“不知。但可以肯定,它与归墟之眼、与虚无之主,必有莫大关联。我们……恐怕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她低头看向怀中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楚随云,又摸了摸胸前的星泪菩提与净尘源晶。前路更加凶险,但有些责任,一旦扛起,便再无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