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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腐叶和纸屑被远远甩在身后,但那股腥腐味仿佛粘在了陈成和诸成的西装上,钻进鼻孔,直冲脑门。柳眉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像个移动的棺材,载着他们驶离这片差点成为他们政治生涯(甚至小命)终点的鬼地方。车窗紧闭,空调冷风带着一股刻意为之的清新花香,试图掩盖一切,却更衬得车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柳眉靠在真皮座椅里,半闭着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那个微型存储部件,像个刚得了新玩具的孩子。金属部件在她涂着蔻丹的指尖翻转,冰冷的光泽一闪一闪,刺得陈成眼睛疼。

“云水间,地字三号。每周五晚七点半开始,王秘书的保留节目,雷打不动。”柳眉慵懒的声音打破沉寂,眼睛都没睁开,“茶是好茶,书是好书,账……也是真账。”她终于撩起眼皮,目光扫过后座两个泥塑木雕似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丝讥诮,“他那公文包,就是个人形保险柜。据说那本小本本的扉页上,还印着林市长亲笔写的‘克己奉公’四个大字呢,呵,讽刺不讽刺?”

陈成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克己奉公?奉的是谁的公?奉的是他林市长自己那个无底洞的私库吧!一股邪火顶得他喉咙发紧。

“柳小姐,”诸成开口了,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嘶哑但异常平稳,“我们需要具体位置。后巷?确切地说,他停车的位置在哪根电线杆底下?监控死角范围有多大?几点停?几点离开?他那辆黑色奥迪A6,车牌号多少?”他问得极其细致,像个经验老到的谍报员在确认目标坐标,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生死。

柳眉似乎很满意诸成这种务实(或者说认命)的态度。她从手边一个同样低调奢华的公文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看都没看,手腕一甩,那张纸像片枯叶般飘向后座,精准地落在诸成腿上。

“自己看。比大妈买菜记的账本还清楚。”柳眉又闭上了眼。

诸成展开那张纸。上面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蝇头小楷,清晰标注着云水间茶楼后巷的地形草图,标注了王秘书习惯性停车的位置(紧挨着第三个供电箱,几乎完美嵌在旁边的墙体凹陷处),旁边详细描述了该位置的监控覆盖情况(供电箱上方那个探头常年歪着脖子,视野刚好被旁边一棵歪脖子老梧桐挡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标注了王秘书通常的到达时间(晚七点二十五分左右)和离开时间(视乎“账”有多厚,但通常不超过十点)。车牌号赫然在列:A6L,尾号668。

堪称一份完美的作案指南。

陈成凑过去看,心头的邪火烧得更旺,但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的狠劲也随之沉淀下来。没有退路了。

“第二个‘小忙’呢?”诸成的目光从纸上抬起,看向前排柳眉的后脑勺,眼神如同一把上了膛的枪。

柳眉依旧闭着眼,唇角却弯起一个诡谲的弧度:“第二个啊……等你们第一个‘小忙’做得漂漂亮亮,让我看到你们的‘能力’和‘诚意’之后再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太大……”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小心扯着蛋。”

陈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女人!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她手套上的两根手指,用完即弃的那种!她连第二个“忙”是什么都懒得说,摆明了就是要看他们先蹚过眼前这滩浑水,有没有命活下来再谈下一步!

黑色轿车终于拐进了市区,汇入流光溢彩的车河。城市的喧嚣和霓虹透过车窗映进来,光怪陆离。车子在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缓缓停下。

“今晚就到这儿吧。”柳眉懒懒地说,终于睁开了眼,在后视镜里与诸成和陈成的目光短暂交汇。她那眼神,不像在看两个临时结盟的同伙,更像是在看两个刚贴上标签、准备送入虎口的实验品。“周五晚上七点半,云水间后巷,供电箱旁边。记住车牌号668。别迟到,也别早到。早了容易撞见不该撞见的人,晚了……”她轻轻一笑,“人家王秘书的‘账’可就结完了。”

车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

没有道别,没有鼓励。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

陈成和诸成推开车门,重新站在了喧闹的城市街头。身后的黑色轿车如同一条融入夜色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走,瞬间消失不见。

晚风裹挟着城市的尾气和油烟味扑面而来,吹得陈成一个激灵。刚才在车里被压抑的恐惧、愤怒、屈辱和被玩弄的窒息感,此刻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眼睛死死盯着轿车消失的方向,里面燃烧着猩红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操!操!操!”陈成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猛地抬起腿,作势就要狠狠一脚踹向旁边无辜的垃圾桶!

就在他脚离垃圾桶只剩下几厘米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诸成!

诸成的手冰冷、稳定,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硬生生将陈成套着昂贵西装的胳膊从狂暴的状态中拽了回来!巨大的惯性让陈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动动你的脑子!”诸成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寒冰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凿进陈成的耳朵里,“你现在踹烂它,除了赔钱和引来警察盘问,还能得到什么?泄愤?”他那双刚才在柳眉面前显得疯狂决绝的眼睛,此刻在城市的霓虹下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冷静得可怕,锐利得惊人,“一根手指头都别动!一根头发丝都别惹麻烦!从现在起到周五晚上七点半,我们就是两颗灰尘!两块石头!连个屁都不准放响!”

陈成被诸成那冰冷的眼神和话语狠狠浇了一盆冰水,岩浆般的怒火瞬间被压制下去大半,但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瞪着诸成。

“那……那我们就这么认栽了?!”陈成的声音带着不甘的嘶哑,“给她当狗?!去偷王秘书的命根子?!那本子里记的东西,沾上就是死!”

“认栽?”诸成嘴角扯出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冷笑,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柳眉拿着我们的‘自爆录音’和林市长的小本本信息当胡萝卜吊着我们,王秘书的公文包就是她丢出来的第一根骨头!我们啃了,后面还有更大的骨头,也可能有埋着炸雷的骨头!”他凑近陈成,声音压得更低,字字如同冰珠砸落,“她的胃口,绝不止王秘书这一本账!她想要掀翻林市长!甚至……她背后的人!我们就是她选中的第一把刀,也是风险最大的那把!啃下王秘书这块硬骨头,证明我们有牙口,她才可能把更致命的刀子塞给我们!”

诸成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陈成苍白扭曲的脸,又扫向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街道深处,那里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眼睛。

“现在,我们就是灰尘,是石头。”诸成重复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灰尘要落在哪里,石头要滚向何处,得由我们自己决定!第一步,活着!完整地出现在周五晚七点半的后巷!然后……”他眼中寒光一闪,“想办法把王秘书的‘命根子’弄到手!这不是给她当狗,这是我们活下去、往上爬的唯一台阶!拿到那本子,我们才有资格看到她手里的胡萝卜到底是什么!才有资格跟她谈下一步!甚至……反过来,拿捏她!”

活下去!爬上去!拿捏她!

这几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了陈成被愤怒和恐惧填满的混乱大脑。他急促地喘着气,看着诸成那张在霓虹光影下冷静得近乎非人的脸。

“那……那怎么弄?”陈成的喘息渐渐平复,声音依旧沙哑,但那股歇斯底里的狂暴已经褪去,被一种更深的、带着血腥味的狠戾取代,“那姓王的,包不离身!人形保险柜!柳眉就给了个时间地点,难道我们冲上去明抢?!”

“明抢?”诸成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扫过四周,“那是找死。”

夜色渐深,城市依然喧嚣,霓虹闪烁着冰冷的光。诸成搭着陈成的肩膀,如同两个加班到深夜的普通社畜,沿着人行道,步子不急不缓地向远处走去。只是陈成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后背的衬衫依旧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老陈,”诸成的声音很低,混在街头的噪音里,几乎微不可闻,“你记不记得上次市局搞反扒专项行动,请了个退休的老贼王来给他们讲课?”

陈成愣了一下,脑子有点懵:“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还当笑话听来着。”

“那老油条在课上说过一句话,”诸成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说,这世上最难偷的,不是什么高科技保险柜,是人心。最蠢的小偷才盯着东西,真正的高手,盯的是拿着东西的人的习惯,是人心里那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盲区和漏洞。”

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沥青路面上。诸成搭在陈成肩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富有节奏地敲击了两下。

“王秘书……”诸成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外科医生剖析病灶般的冷静,“他每周五雷打不动去云水间地字三号,一个人泡茶、看书、‘结账’。这本身就是他最大的盲区!他觉得那个地方安全!熟悉!监控死角!这是他习惯带来的安全感,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陈成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刚才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狠戾如同被火星引燃的汽油,轰地在眼底炸开!对啊!习惯!柳眉提供的资料里也提到了王秘书的“习惯”!他每周五都去同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这就是规律!就是可以利用的缝隙!

“柳眉给的资料很细,”诸成继续低语,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地方、时间、监控盲点……她什么都给了,唯独没告诉我们到底怎么‘确认’。怎么‘确认’?难道真指望我们哥俩爬进他车窗里翻包?那是自杀!她就是要逼我们自己想办法,逼我们拿出真本事,逼我们证明……我们够格当那把捅破天的刀!”

他的眼神锐利地扫过前方街道拐角的一个闪烁的交通监控探头,又迅速移开视线。

“我们的办法,”诸成的语气斩钉截铁,“必须干净!必须不留尾巴!必须让他自己,或者老天爷,把包‘送’到我们面前!”

陈成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像是要撞破胸腔。干净?不留尾巴?让王秘书自己把包送过来?这他妈简直像天方夜谭!“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诸成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落在街边一家灯火通明、门口摆着巨大玻璃水箱的海鲜酒楼。水箱里,几只硕大的澳洲龙虾张牙舞爪,挥舞着巨钳。酒楼的霓虹招牌闪烁着“四海一家”几个油腻的大字,门口西装革履的服务生正殷勤地拉开一辆崭新奔驰的车门。

“看到那个服务生了吗?”诸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如果他手里的热毛巾,‘不小心’掉在了那位老板锃亮的皮鞋上,你猜老板会不会‘顺手’把脏了的公文包递给服务生‘暂拿一下’?”

陈成顺着诸成的目光看去,脑子里瞬间如同闪电划过!是啊!意外!制造一个必须让他短暂离手公文包的意外!一个合情合理、谁都挑不出毛病的意外!

“柳眉给的资料说了,他停车的位置挨着供电箱,旁边就是那棵歪脖子老梧桐……”诸成的思路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眼神锐利得惊人,“梧桐树……供电箱……晚七点多天刚擦黑……如果那个位置的照明路灯,突然‘恰好’在周五晚七点半多一点,‘啪’地一下短路爆掉……火星四溅……旁边一辆车的警报器被‘意外’触发……”

一幅充满混乱和意外感的画面瞬间在陈成脑中炸开!黑暗、爆响、刺耳的警报声……在那种突如其来的混乱和惊吓下,人最本能的反应是什么?慌乱!自我保护!王秘书会不会下意识地护住头脸?他那个人形保险柜一样的公文包,会不会在那一瞬间……脱离掌控?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巨大的刺激感和一种近乎恐怖的可行性让陈成口干舌燥。“那……那谁去制造这个‘意外’?谁去接那个可能掉出来的包?”他声音嘶哑地问,同时紧张地扫视着周围过往的行人车辆。

诸成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街对面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正慢悠悠蹬着三轮车收废品的邋遢老头,又掠过两个勾肩搭背、穿着嘻哈、捧着奶茶大声说笑的年轻小伙。

“谁都不用我们亲自去。”诸成的嘴角勾起一丝绝对称不上温度的弧度,“这城市里,有太多‘意外’需要专业人士处理。路灯短路需要电工,汽车防盗报警需要技师……至于一个在混乱中‘不小心’捡到无主公文包的‘热心市民’……”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深处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光。

“只要钱到位,有的是‘专业人士’愿意让各种‘意外’发生得恰到好处,然后……彻底消失。”

轰!

陈成感觉一股寒意混合着灼热的兴奋感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钱!柳眉!柳眉提供的“诚意”里面,是不是也包括了这个?那个微型存储部件……或者说更多?

周五晚七点半,云水间后巷。

这两个时间地点,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了陈成和诸成的骨髓里,也悬在了他们头顶摇摇欲坠的乌纱帽(或者脑袋)之上。

接下来的几天,陈成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布满隐形刀片的滚筒洗衣机。

白天,在市府大楼里,他必须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块人畜无害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甚至略显谄媚的微笑。

“哎哟,张处,您这发言稿写得真是高屋建瓴!一个字,绝!”陈成捧着一份文件,对着宣传处的张胖子笑得像朵向日葵。

张胖子腆着肚子,得意地接过文件:“小陈啊,还是有眼光的嘛!好好干,我看好你!”那油腻腻的眼神扫过陈成,仿佛在掂量一块待价而沽的猪肉。

陈成心里恶心得翻江倒海,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全靠领导栽培!您就是我指路的明灯!”——明灯?怕是坟头引魂的鬼火!

而诸成,则彻底成了办公室里的“诸半仙”。

他把自己埋在一堆堆积如山的报表和数据里,鼻梁上架着那副度数不低的黑框眼镜,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得仿佛在破解哥德巴赫猜想。

“诸主任,文化局那个专项经费的审计报告……”财务的小王小心翼翼地探头。

“等着!”诸成头也不抬,声音冰冷得像块铁,“没看我这儿正被省里催命一样要上半年经济结构分析吗?数据对不上!一个点一个点地给我抠!”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水杯都晃了晃,吓得小王一缩脖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只有坐在诸成斜对面的陈成,看到了诸成那厚重镜片后一闪而过的锐利精光。那堆报表底下,压着的是一张被反复折叠、边缘已经磨损的云水间后巷地形图。诸成手里那支看似在疯狂演算的笔,偶尔在图纸的供电箱位置和老梧桐树干上,落下几个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冰冷的标记。时间,地点,可能的路径,意外发生的角度……他在脑子里推演了无数遍。

下班铃声一响,两人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各自收拾东西,目不斜视地走出市府大楼,汇入下班的人潮。然后,在几个公交站牌的掩护下,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城市复杂的毛细血管中。

接头地点选在一个24小时营业、永远人声鼎沸、充斥着廉价烟草和汗臭味的网吧包间。油腻的键盘散发着陈年的烧烤调料味,隔壁包间传来小学生打游戏的狂热叫骂。

“电工‘老鬼’,给排水公司退休的,技术过硬,胆子更大。价格三万,只收现金,要求提前一半。”诸成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盯着屏幕上滚动的股市K线图,手指却在油腻的键盘缝隙里,极其隐蔽地弹出一个纸团。

陈成假装弯腰系鞋带,迅速捡起纸团,塞进袜子。“药水呢?”

“‘花姐’,搞化工原料批发的,路子野。她配的东西,能让汽车遥控防盗器在一定距离内‘情绪失控’,灵敏度调最高,声音调最大。两万五,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个‘捡包’的呢?”

“城北‘耗子’,以前混车站的,手快,眼毒,脚底抹油。五千块,包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警察把地皮翻过来也找不到他一根毛。”

“钱怎么搞?”陈成感觉心在滴血。这他妈是买命钱!柳眉那个贱人,一点表示都没有!

诸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眼底的寒意:“我卡里还有点积蓄,先顶上。不够的部分……”他目光扫过网吧墙上贴着的一张“急用钱?信用贷!秒到账!”的牛皮癣广告,冷笑一声,“总有办法。”

时间在高度紧绷的伪装和地下运作中,被拉长又压缩,终于,像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铡刀,悬在了周五这天。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照进市府大楼,却驱不散陈成和诸成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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