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肩头剧痛,骨头像是被碾碎后又硬生生拼回去,可他没时间管这些。他盯着林玄风左肩与黑雾连接处,那一瞬的凝滞,像是一道裂开的天机。
刚才那一击虽被反震得剑脱手、血逆流,但他没退。他看得清楚——就在剑尖刺入黑雾的刹那,那股黑气并非浑然一体,而是从钟底剥离时,有半息迟滞,如同蛇蜕皮,旧壳未落,新力未生。
“寒兄!”他低喝,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锋划过冰面,“三声钟鸣,雾涌未稳——就是现在!”
楚寒靠在石壁,指节扣着剑柄,闻言猛然睁眼。他早就在等这一刻,刚才那阵节奏混乱,是林玄风在试探,也在调整,可再快的节奏,也逃不过天地运行的律动。三声为极,极则必衰。
“雪!”楚寒传音。
慕容雪瘫坐在地,半边身子麻木,银丝焦断,但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最后一缕毒蛊残念顺着地面蔓延而出,如蛛丝般探向钟影底部。
苏清绾被黑影锁住双臂,胸前符花缓缓旋转,她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可她眼神清明,死死盯着云逸尘,仿佛在说:你若不信,我便替你信。
林玄风双手合十,黑雾翻涌,巨钟虚影缓缓下沉,第三声钟鸣即将响起。
第一声——如雷贯耳。
楚寒剑尖轻颤,数着节奏。
第二声——刺骨钻心。
慕容雪指尖微动,毒蛊残念捕捉到钟底黑雾的脉动。
第三声——
钟影震颤,黑雾自钟底喷涌而出,直扑林玄风掌心!
云逸尘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破绽,低喝:“攻!”
云逸尘跃起,剑如流星,直刺左肩与黑雾交接之处!
楚寒同步出剑,剑气破空,斩向林玄风右臂经脉,逼其分神;慕容雪指尖一弹,残存毒蛊化作一道无形之线,直刺林玄风耳后命窍!
三线齐发,时机精准到毫厘。
剑锋入体,黑雾骤然扭曲,仿佛被撕裂的绸缎。林玄风脸色一变,左肩黑气翻腾,竟有溃散之象!
“你——!”他怒吼,掌心黑雾翻卷,欲将云逸尘震飞。
可云逸尘不退,反而催动《九曜真经》灵力,逆向灌入黑雾之中!
这一招,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探源。
灵力如针,刺入黑雾深处,刹那间,云逸尘神识剧震——
他“看”到了。
两股力量,如蛇缠绕,在林玄风经脉中强行融合。一股清正浩然,带着古老仙韵,正是天穹剑令的气息;另一股阴邪腐朽,带着血腥与低语,分明是魔门祭坛的邪能!
二者以林玄风为媒介,强行贯通,形成诡异共鸣,这才造就了他远超常理的力量。
可还不止。
云逸尘神识深处,一幅画面骤然浮现——
百年前,血月当空,云家祖宅火光冲天。一道黑袍身影跪于地底祭坛前,手中捧着半块染血的青铜残片,其上刻着“天穹”二字。祭坛四周,十二具尸体摆成环形,鲜血流入地缝,勾勒出诡异符纹。
而那黑袍人,赫然是年轻时的林玄风!
“原来……是你。”云逸尘心头如雷轰顶。
云家覆灭,不是偶然,不是仇杀,而是一场预谋百年的血祭!
林玄风借云家血脉为引,夺天穹剑令残片,再以魔门祭坛为基,暗中培育噬魂大阵。这些年他步步为营,今日血阵启动,根本不是为了称霸,而是要复活那被封印百年的上古邪阵!
“住口!”林玄风察觉灵力反溯,猛然暴喝,黑雾炸裂,将云逸尘狠狠震退。
云逸尘落地踉跄,剑尖划地,拖出一尺血痕。他嘴角溢血,可眼神却亮得吓人。
“你们还看不明白吗?”他冷声开口,剑尖指向林玄风,“他根本不是在施法,他是在接引!天穹剑令是引子,魔门祭坛是根基,今日血阵,只为唤醒百年前被封印的噬魂大阵!”
楚寒瞳孔一缩:“噬魂大阵?那不是传说中能吞噬万灵神识的邪阵?”
“正是。”云逸尘一字一顿,“百年前,正道联手将其封印,可林玄风不甘失败,借云家血案夺令,潜伏百年,只为今日!”
慕容雪脸色发白:“所以……他根本不是要称霸江湖,他是要——毁天灭地!”
林玄风冷笑:“毁天灭地?呵,你们懂什么?这世间早已腐朽,唯有毁灭,才能重生!我林玄风,便是那执火之人!”
“执火?”云逸尘嗤笑一声,“你不过是个窃贼,偷了剑令,盗了祭坛,还妄想掌控上古之力?你连那力量的边都摸不着,只能靠血祭苟延残喘!”
“闭嘴!”林玄风怒极,掌心黑雾翻腾,欲再施法。
可就在这时,苏清绾胸前那朵暗红符花忽然剧烈震颤,黑影束缚竟自行松动一寸。
她抬头,目光直视林玄风,声音沙哑却清晰:“你……骗了我爹。”
林玄风一怔。
“三年前,我爹说要去查一处古祭坛异动,临行前留下一枚玉符,说若他不归,便让我焚香祭拜。”苏清绾缓缓道,“可他再也没有回来。那枚玉符上,刻着一个残缺的‘天’字。”
云逸尘心头一震。
天穹剑令!
苏家家主,竟也死在了林玄风手中!
“你利用我爹查探祭坛虚实,等他找到线索,便杀人灭口,夺走玉符,对不对?”苏清绾声音颤抖,眼中却燃起怒火,“你甚至……还假意提亲,只为接近我,想夺我苏家医典中的‘阴冥引脉术’,用来稳定祭坛反噬!”
林玄风沉默片刻,忽然大笑:“聪明!可惜,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他抬手,黑雾凝聚,直扑苏清绾。
云逸尘横剑挡在她身前,剑锋一划,地面灵力涌动,竟将林玄风一击引偏。
“你怕了。”云逸尘盯着他,“你怕真相曝光,怕这阵法不稳,怕那些被你献祭的人魂归来索命!”
“怕?”林玄风狞笑,“我林玄风行事,何须向你们解释?今日,你们全都得死,成为大阵的养料!”
他双手猛然合十,钟影轰然下沉,黑雾如潮水般涌来。
可云逸尘不退,反而将剑尖插入地缝,引动残留灵力,剑身微颤,竟在地面勾勒出一道虚影——
那是他方才灵力探查时,所见的剑令与祭坛连接之象。虚影浮现,黑雾竟有瞬间凝滞!
“看到了吗?”云逸尘冷声,“你的力量,根本不是你自己的!你只是个容器,一个被邪阵操控的傀儡!”
楚寒猛然醒悟:“所以刚才那节奏变化,不是他掌控自如,而是——他在被那股力量反噬!”
“没错。”云逸尘点头,“每一次施法,都在消耗他的神魂,他撑不了多久。”
林玄风脸色微变,黑雾翻腾得更加狂乱。
“你们……以为看透了一切?”他低语,声音却透着一丝不稳,“可你们忘了——钟未响,魂未归。”
云逸尘心头一紧。
这句话,苏清绾的阴冥石上也曾浮现。
难道……仪式还未完成?
林玄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意:“你们打断了节奏,可只要钟声再起,祭坛便会重启。而这一次——”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竟浮现出一道血色符纹,与苏清绾胸前符花如出一辙。
“我会用她的命,点燃最后一道引魂火。”
苏清绾浑身一颤,符花骤然发烫,黑影再度收紧,勒入皮肉。
云逸尘瞳孔骤缩。
林玄风竟然在她体内种下了噬魂咒印!
“逸尘……”苏清绾艰难开口,“别管我,毁阵……”
“闭嘴!”云逸尘怒喝,眼中怒火滔天,“谁敢动她,我便让他魂飞魄散!”
他剑尖一挑,直指林玄风:“你的阴谋已破,你的力量在衰,你的阵法在崩!林玄风,你还有什么可倚仗?”
林玄风冷笑:“我倚仗的,从来不是你们看得见的东西。”
他左手缓缓下压,掌心血纹与苏清绾符花共鸣,黑影骤然收紧,苏清绾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云逸尘目眦欲裂,正欲冲上,却被楚寒一把拦住。
“等等!”楚寒低声道,“他左肩黑雾还未完全恢复,那是破绽,也是弱点!”
云逸尘咬牙,死死盯着林玄风左肩。
就在那黑雾与血肉交接之处,一道细微裂痕正缓缓浮现,如同瓷器上的冰纹。
那是力量强行融合的代价——躯体正在崩解。
“你撑不住了。”云逸尘冷声道,“再强行施法,你的经脉会先一步碎裂。”
林玄风不语,可额角已渗出黑血。
云逸尘缓缓举剑,剑尖直指其心:“最后一击,你受得住吗?”
林玄风抬眼,目光阴冷:“你尽管来。”
云逸尘深吸一口气,灵力灌注剑身,正欲出手——
苏清绾突然抬头,声音沙哑却坚定:“逸尘,信我。”
她指尖猛地刺入胸前符花,鲜血涌出,符花竟开始逆向旋转!
林玄风脸色大变:“你找死!”
黑影疯狂收紧,可苏清绾不退反进,竟主动迎向那股力量!
云逸尘瞳孔骤缩,剑尖微颤。
苏清绾的指尖,正缓缓插入符花中心,鲜血顺着纹路流淌,与黑影交织,竟形成一道诡异的共鸣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