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停空中，岩层脉动骤停，雾气凝成金丝。暖金光芒转向云逸尘，光晕中浮现古老篆字——“你来了。”
云逸尘瞳孔微缩，左臂溃烂处猛然一抽，寒毒如冰锥刺入骨髓，他踉跄一步，几乎跪倒。苏清绾立刻伸手扶住，却被那光芒一震，掌心发麻，气血翻涌。
“别硬撑。”她咬牙低声道，指尖仍死死扣住他肩头。
楚寒啐了口唾沫：“这光认人不认命是吧？那它认不认我这一脚？”
话音未落，他抬腿就朝光芒边缘踹去。脚尖尚未触及，一股无形力道猛然反推，将他掀得一个后空翻，摔在温热岩层上，滚了三圈才停下。
“哎哟我祖宗咧！”他捂着腰骂道，“这光还挺有脾气！”
慕容雪冷眼旁观，袖中滑出一撮灰绿色粉末，指尖一弹，洒向光芒区域。粉末刚入光晕，瞬间化作点点金星，竟被吸入其中，仿佛被什么吞了。
“不是障眼法。”她眯眼，“是活的。”
云逸尘深吸一口气，强压体内翻腾的寒毒，缓缓抬手。那滴悬空的暗金血珠，竟随他指尖微动而轻轻震颤，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
“它在等我。”他声音沙哑，“不是陷阱，是……接引。”
“接引你去地府报到？”楚寒撑着坐起，龇牙咧嘴，“刚才那一脚差点把我魂都踹散了。”
“你那一脚，”慕容雪冷笑，“连祭坛的边都没摸着。”
苏清绾忽然道：“你看它指向哪里。”
众人顺她目光望去，那光芒虽静止，却隐隐有流光在深处流转，似在引导。再往前数十步，岩层裂开一道狭缝，隐约可见一座石坛轮廓，半埋于地，表面刻满符文，正与光芒遥相呼应。
“那就是祭坛。”云逸尘低语，“我传承中见过——云家先祖所守的‘归墟之门’。归墟之门，乃是上古仙人所设，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唯有守墓人血脉方能开启。”
“归墟？”楚寒一愣，“听着像埋人的地方。”
“本来就是。”云逸尘苦笑，“守墓人世代镇守此地，不让外人闯入，也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那你家祖宗可真会挑地方。”楚寒翻白眼，“前脚刚被灭门，后脚祖坟就成了逃生通道，这命格是属耗子的吧？钻洞专精。”
“你闭嘴。”慕容雪冷冷道，“再废话，下一脚我帮你踹进光里。”
四人不再多言，缓步向前。刚踏入光芒区域，一股沉重心压便扑面而来，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呼吸都变得艰难。云逸尘脚步最沉，每走一步，经脉中的寒毒便如蛇群躁动，撕咬五脏。
苏清绾欲再以灵力相护，手刚搭上他肩头，光芒骤然一亮，她闷哼一声，指尖渗血，急忙缩手。
“不行。”她喘息道，“这光排斥外力。”
云逸尘咬牙，识海中残存的传承之力缓缓凝聚，心念一动，一道无形心链自他识海延伸而出，将四人灵息悄然相连。
“跟紧我。”他低声道，“分摊压力。”
心链一成，压迫感顿时减轻。楚寒长舒一口气：“哎哟，舒服了！这玩意儿比双修还灵！”
“你懂个屁。”慕容雪冷哼，“这是以主脉为引，借血脉共鸣分担灵压，稍有差池，四人神魂俱碎。”
“那你说怎么办？”楚寒撇嘴，“总不能让我背他过去吧？我可没那闲工夫当骡子。”
云逸尘不理二人斗嘴，目光紧锁前方祭坛。越近，符文越亮，金光流转如活蛇游走，隐隐与他左臂溃烂处产生共鸣，那片黑紫皮肉竟开始微微发烫。
“不对。”苏清绾忽然道，“这些符文……在动。”
众人细看，果然，祭坛表面的符文并非静止，而是缓慢旋转，似在等待某种开启之法。中央凹槽呈掌印形状，边缘刻着一行小字：“血启归途，魂守长夜。”
“又要血？”楚寒皱眉，“你们云家是不是非得割腕才能办事？”
“不是随便的血。”云逸尘盯着那掌印，“得是守墓人血脉，且……心志不灭。”
他缓缓抬手，指尖划过左臂溃烂边缘，剧痛钻心，却未退缩。一滴暗金血珠缓缓渗出，顺着指尖滑落，直坠向那掌印凹槽。
血珠未落槽中，半空骤然一滞，竟悬停不动。
紧接着，祭坛符文轰然亮起，金光如潮水般涌动，整座石坛缓缓上升，地面裂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阶梯，直通黑暗深处。
“成了？”楚寒瞪眼。
“没那么简单。”慕容雪眯眼，“你看那血。”
众人望去，那滴血珠仍悬于半空，未入槽中，却与祭坛符文共鸣，金光顺着血珠蔓延，竟在空中勾勒出一幅星图残影——三颗光点连成三角，第四点空缺，似在等待补全。
“这是……星图？”苏清绾皱眉。
云逸尘心头一震。这星图，与他幼时在云家密室所见的残卷一模一样。那卷古图，据说是先祖留下的“归墟引路图”，是云家先祖留下的古老图谱，记录着通往归墟之门的路径，但其中一角缺失，无人能解其意。
“原来如此。”他低语，“守墓人之血为引，激活星图，指明归途。”
“可第四点在哪？”楚寒挠头，“不会还得再割一刀吧？”
“不用。”云逸尘闭目，传承记忆在识海中翻涌，一段古老碑文浮现：“守墓者血尽，门启归途。”
他猛然睁眼：“不是补星点，是……献祭。”
“献祭？”苏清绾脸色一白，“你要用自己的血填满祭坛？”
“不一定是死。”云逸尘摇头，“是证明——证明我仍是守墓人，未背弃血脉之责。”
“那你可得悠着点。”楚寒嘀咕，“别门开了，人没了，我们还得给你收尸。”
慕容雪忽然道：“等等。”
她指尖一弹，一缕毒丝缠上那滴悬空血珠。血珠微颤，竟顺着毒丝缓缓移动，最终落入掌印凹槽。
刹那间，祭坛轰鸣，符文如活蛇狂舞，星图残影骤然扩张，第四点凭空浮现，竟是由血珠余光凝聚而成！
“原来不是缺星点。”慕容雪冷笑，“是缺‘信’。”
“信？”楚寒一愣。
“信你真是守墓人。”她盯着云逸尘，“这祭坛在验你的心。”
星图圆满，祭坛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微弱气流从中溢出，带着外界的风息与光亮。
“是出口。”苏清绾惊喜。
“不一定。”楚寒眯眼，“万一是通到林玄风裤裆底下呢？”
“总比困在这仙人坟强。”慕容雪冷声道，“你不去，我们走。”
云逸尘深吸一口气，左臂剧痛如刀割，寒毒已蔓延至心脉，他脚步虚浮，却一步步走向那道裂隙。
“等等！”苏清绾突然拉住他，“你看祭坛。”
众人回头，只见祭坛符文渐暗，但中央凹槽中，那滴血珠竟未消失，反而缓缓凝成一枚血印，浮于空中，印中隐约浮现一行小字：“血启门，魂守夜，归途非归，终须别。”
“什么意思？”楚寒皱眉。
云逸尘盯着那血印，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苏醒。
“来不及解释了。”他低声道，“走。”
四人正要踏入裂隙，忽然，祭坛最后一道符文闪了闪，竟投出一道模糊人影——正是先前指引他们的先祖虚影。
那身影不再指向光芒，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云逸尘左臂溃烂处，嘴唇微动，似在说一句话。
无人听清。
但云逸尘浑身一震，仿佛被雷击中。
“怎么了？”苏清绾急忙问。
他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虚影，眼中血丝密布，喉头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虚影缓缓消散，祭坛彻底黯淡，唯有那道裂隙依旧敞开，透出微光。
楚寒挠了挠头：“这演哪出？临走还送个谜语？”
慕容雪冷冷道：“他不是在说话。”
“那他在干嘛？”苏清绾问。
“他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