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指尖还在滴血，那滴血砸在法阵上，发出“嗤”的轻响，像烧红的铁钉落进冰水里。
它没被吸走。
整个空间一静，仿佛连婴儿的呼吸都停了半拍。那股缠在骨头缝里的吸力，竟真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操？”云逸尘喉咙里挤出一声笑，带着血沫子，“原来你也不是全知全能，老子的血——你吃不下！”
他猛地抬头，眼底烧起一团火。刚才还像被抽骨剥皮的虚弱感还在，但他不信邪。从小到大，哪次不是被人按在地上说“你不行”？师门说他资质平庸，家族说他命格带煞，现在连个刚睁眼的小娃娃都想当着他的面重启轮回？
门都没有。
他反手一划，剑令残片割破心口，鲜血喷涌而出。那血不是寻常红色，而是泛着金纹的赤光，混着四象之力在空中凝成一道符引，直冲婴儿眉心。
“吃我？老子先把你给炖了！”
苏清绾听见动静，强撑着抬起头。她半边身子麻得不听使唤，月华之力几乎枯竭，可看到云逸尘那不要命的架势，还是咬牙撑起身子。她指尖一颤，最后一缕月华之力被她逼出，缠上那道血符，像给箭矢加了根引线。
“快！”她声音发虚，“趁它还没完全接上因果链！”
慕容雪趴在地上，四象纹黯淡如残烛。她本该彻底熄灭了，可就在云逸尘割心放血的瞬间，她指尖那点微光突然跳了一下——像是地脉深处传来的回应。
“原来……是这样。”她咳出一口血，笑得惨烈，“四象之力归位，不是为了唤醒谁，是为了封谁！”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毒血喷在自己眉心，四象纹“轰”地炸开最后一道火光。那光不冲天，反而沉入地底，像是点燃了一条埋藏万年的引线。
楚寒瘫在角落，饕餮玉佩只剩一块碎片攥在手里。他动不了，灵力耗尽，连抬手都费劲。可看到林玄风那张脸在法阵中浮现，他还是把玉佩碎片狠狠砸了出去。
“林玄风！你也就配躲在胳膊里当缩头乌龟！”
碎片没打中人，却在空中划出一道暗金弧线，短暂搅乱了法阵的节奏。就是这一瞬，云逸尘抓住了机会。
他高举天穹剑令，四象之力顺着血符倒灌而回，青龙嘶吼，白虎咆哮，朱雀展翼，玄武沉鸣。四道虚影从他四肢百骸冲出，在空中盘旋一周，齐齐扑向悬浮的婴儿。
“四象归位——封！”
地底轰鸣，一道巨大的法阵从裂缝中升起，符文如龙蛇游走，层层叠叠将血月核心笼罩。婴儿眉心血痣狂闪，可那股吸力终于被压了下去。它的小手还按在云逸尘眉心，可这一次，是他在反向抽取！
“你不是要因果线吗？”云逸尘狞笑，“老子给你打个死结！”
法阵光柱冲天而起，婴儿被硬生生从半空压回地面。可就在这时，那条从血月中伸出的魔神右臂突然一颤，掌心裂开一道口子，林玄风的身影缓缓走出。
他没受伤，甚至没流血，像是从一块活肉里爬出来的寄生虫。
“封？”他冷笑，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你们封的，可是我自愿献祭的躯壳！”
他抬手一指玄武印，那道镇压地脉的符文“咔”地裂开一道缝。紧接着，朱雀火倒卷，反噬云逸尘心脉。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我以魂藏臂，以臂镇月。”林玄风一步步走向法阵核心，“你以为封印的是魔神？不，我才是这封印的钥匙！”
云逸尘抹了把嘴，血糊了半张脸。他忽然笑了：“行啊，那你倒是别跑啊，钥匙兄，咱们现场换锁！”
他猛地将剑令刺向自己心口，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以心血为引，强行逆转四象之力的流向。青龙缠左臂，白虎伏右肩，朱雀火从心口倒燃，玄武印沉入脚底——四象之力不再外放，反而在他体内压缩成一道螺旋。
“苏清绾！接住！”
他一口血喷在剑令上，剑尖一抖，那团压缩到极致的四象之力化作一道金光，直射林玄风眉心。
苏清绾反应极快，最后一丝月华之力凝聚在指尖，像焊枪一样接住那道金光，瞬间将其塑成一道封魂钉。
“钉！”
钉子穿过林玄风额头，他脸色一僵，魂体出现一丝裂痕。可他不慌，反而笑得更猖狂：“你们封得住我一时，封不住地脉崩塌！等四大家族的封印阵眼全碎，血月倾斜，魔神本体——自会归来！”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化作黑雾，顺着魔神右臂的裂缝钻了回去。那条手臂猛地一缩，被法阵强行拖回血月深处。
轰——
地底传来沉闷的锁链断裂声，一声，又一声，像是某种巨兽在挣脱束缚。
慕容雪突然呕血，整个人往前一栽。苏清绾扑过去扶住她，手指刚搭上她手腕，就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共鸣——地脉的震动，和她体内的四象纹完全同步。
“糟了。”慕容雪声音发抖，“地脉封印……在反噬。我成了新的支点。”
苏清绾立刻抽出银针，刺入她百会穴。可针尖刚入，针身就泛起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
“撑住。”苏清绾咬牙，“你不能倒。”
云逸尘踉跄着走过来，心口的伤还在流血，可他顾不上。他抬头看天，血月已经倾斜，像一颗即将坠落的腐烂眼球。地面裂开无数道口子，黑雾从里面喷涌而出，带着腐臭和低语。
“封的是臂。”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破的是根。”
楚寒爬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那块玉佩碎片。他抬头看云逸尘：“接下来呢？”
云逸尘没回答。他低头看自己还在滴血的手指，又看那滴没被吸走的血。
它还在地上，没蒸发，没消失，像一颗凝固的星子。
他忽然弯腰，用剑令残片把那滴血刮了起来，塞进怀里。
“这玩意儿能抗吸，说不定能当护身符。”他咧嘴一笑，满嘴是血，“下次见面，老子要拿它糊林玄风脸上。”
苏清绾扶着慕容雪，靠在一块碎石上。她灵气枯竭，连站都站不稳，可眼睛还盯着血月。
“地脉裂了。”她说，“四域……要乱了。”
云逸尘站在裂缝边缘，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他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地底翻涌的黑雾。
楚寒撑着地面，玉佩碎片硌得掌心生疼。
慕容雪的呼吸越来越弱，四象纹只剩下一丝微光，像风中残烛。
血月悬在头顶，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
云逸尘缓缓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把剑令残片插进腰带。
他脚下的地面，裂开了一道新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