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斧悬在半空，灵光脉络图上方的空气被压得扭曲变形。苏清绾的手臂还在发抖，那层由她体内月华圣体残余之力撑起的屏障如同薄冰，随时可能碎裂。
云逸尘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精血喷在铭牌裂缝上。符文一闪，守卫的动作顿了半息——就是这一瞬，楚寒剑光如电，斩断天窗投下的那道诡异光线。林玄风闷哼一声，袖中晶石黯淡下去，脸色阴沉地退后一步。
“走！”云逸尘低吼，一把拽起苏清绾往西北角冲去。
众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纷纷跟上。慕容雪一边跑一边从袖中放出母蛊，那虫子贴着地面爬行，尾巴泛着绿光，在一处坍塌的石壁前停住，轻轻摆动触须。
“这后面有门。”她喘着气说，“但……不太干净。”
没人问什么叫不干净。刚才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谁都不想再碰上第二个“活祭”出来的守卫。
云逸尘抬手一剑劈出，碎石四溅。烟尘散去后，露出一条向下的隐秘阶梯，台阶边缘刻着细密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干涸的血迹。
“我来开路。”楚寒抢上前，剑尖点地缓步而下。
“你悠着点，别踩到机关把自己炸飞了。”慕容雪跟在他后面嘀咕，“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收尸。”
“那你就在后面数我的骨头吧。”楚寒回头一笑，“要是够完整，还能拼个全人。”
阶梯不长，但每一步都走得人心惊肉跳。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陈年药渣混着铁锈，又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苏清绾突然扶住墙壁，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她低头看去，那道从守卫身上沾来的幽蓝符痕正在皮肤下游走，像条小蛇，顺着血脉一路蔓延到手腕，最终停在虎口处，微微发烫。
“它在指引方向。”她低声说，“不是随便乱指，是有规律的……像在回应什么。”
云逸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能确定？”
“我能确定的是，”她皱眉，“它不想我们往左走。”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下来时根本没岔路，哪来的左？
可话音刚落，前方通道忽然轻微震动，右侧石壁缓缓移开一道缝隙，露出另一条更窄的甬道，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见鬼了，这地方还会自己改路？”楚寒瞪眼。
“不是改路。”慕容雪眯着眼睛，“是等我们做出选择，它才肯开门。”
“那我们现在选右？”有人问。
“不。”苏清绾摇头，“它不让往左，说明左边才是对的。”
云逸尘立刻转身：“往回走。”
背后传来几声抱怨，但没人敢大声反对。刚才那一剑震碎晶石的狠劲还在所有人脑子里晃荡。
回到原点，他们发现原本封闭的左侧墙面竟出现了一道裂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开的。慕容雪放出一只小蛊探进去，三秒后，蛊虫原路返回，尾部剧烈颤抖，身上浮现出一圈圈蓝色波纹。
“里面有阵法残留。”她脸色微变，“而且……有点像我家祖传禁术里的‘噬魂锁链’。”
“也就是说，前面关着东西？”楚寒挑眉。
“或者，埋着东西。”云逸尘握紧剑柄，“继续。”
这一次，通道比想象中平稳。没有机关，没有毒雾，甚至连灰尘都少得奇怪。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圆形密室出现在众人面前。
中央是一座石台，表面布满未知文字，四周墙上绘着星辰倒转、山河逆流的壁画，角落里甚至能看到一座熟悉的建筑轮廓——正是早已毁于战火的云家主殿。
“这……”苏清绾呼吸一滞。
她的掌心猛地灼烧起来，幽蓝符痕自行脱离皮肤，化作一道光丝飞向石台。紧接着，整座密室嗡鸣作响，石台上的文字逐一亮起，最终汇聚成一片复杂符阵，光芒流转，仿佛在传递某种讯息。
“这不是普通地图。”楚寒盯着那些符号，“这些排列方式……像是在记录时间。”
“不止是时间。”苏清绾忽然开口，“我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的图腾，那是云家用来封印‘天穹剑令’的仪式标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云逸尘。
他站在石台前，指尖轻触符文边缘，冷声道：“所以，这里不只是遗迹，是当年那场劫难的起点。”
话音落下，符阵骤然爆发强光。一道光束自中心射出，直指地底深处，照亮了密室另一端的暗门。门缝间透出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那不是杀意，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熟悉感。
就像老屋多年未开的门，推开时扑面而来的陈旧回忆。
“看来，咱们非去不可了。”楚寒苦笑，“连老天都在催命。”
“未必是老天。”慕容雪冷笑，“我看更像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剧本，就等着我们一步步演完。”
她说这话时，目光扫过人群后方。
林玄风一直没说话，此刻正低头摩挲袖口，似乎在检查什么。他的晶石已经收起，但指节微微泛白，像是用力攥过什么东西。
云逸尘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收回手。符文依旧闪烁，光束稳定指向暗门方向。
“现在的问题不是该不该进。”他环视众人，“而是谁能保证，进了之后不会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没人接话。
气氛僵持片刻，苏清绾忽然往前一步：“我有个提议。”
“你说。”云逸尘看着她。
“把所有外带的法宝、符器都留在外面。”她声音平稳，“包括晶石、蛊囊、兵器，全部交出来统一保管。谁要是偷偷留一手，等会儿在下面出了事，死了也别怪别人不救。”
此言一出，不少人变了脸色。
“你这是信不过我们？”一名弟子怒道。
“我不是信不过你们。”苏清绾淡淡道，“我是信不过人心。刚才那一斧差点砸碎的是真相，而不是某个人的脑袋。如果还想找到答案，就得先学会闭嘴、放手、听话。”
沉默蔓延开来。
良久，楚寒第一个解下佩剑放在石台上：“我听她的。”
慕容雪哼了一声，也将蛊囊取下：“反正我的宝贝比你聪明，真有危险它们自己会跑。”
接着是其他人，一个接一个放下武器和法器。轮到林玄风时，他顿了顿，才慢悠悠掏出晶石搁在台上。
“放心。”他笑了笑，“我不玩阴的。”
“最好别。”慕容雪盯着他，“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忘忧蛊’的滋味——听说中了这玩意儿的人，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住。”
林玄风不以为意地耸肩。
最后，云逸尘也将长剑卸下。他站在最前头，背对着众人望向那扇暗门。
“准备好了？”他问。
没有人回答。
但他们都知道，退路已经没了。
密室内，九个人围成半圆，面向石台与暗门之间的空地。符文仍在闪动，光束如柱，映得每个人脸上明暗交错。
苏清绾站起身，走向暗门。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墙上，竟与壁画中某个女子的身影重合了一瞬。
云逸尘迈步跟上。
楚寒握拳，关节咔咔作响。
慕容雪舔了舔嘴唇，眼神兴奋得发亮。
林玄风落在最后，衣袖微动，一抹极淡的红光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暗门开启时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像是多年未曾开启的棺盖被缓缓掀开。
一股带着檀香与灰烬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间更小的静室。
正中央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一卷泛黄的竹简，封皮上写着四个古篆：
《云氏遗诏》
云逸尘跨过门槛的右脚还没落地，苏清绾突然尖叫一声捂住眼睛。
她的掌心，那道幽蓝符痕正疯狂跳动，像是要挣脱皮肉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