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和金光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密室开始剧烈摇晃，石头从头顶掉下来。
云逸尘站在阵法前，双手紧紧按在符文中间。他感觉体内的灵力被一点点抽走，全部送进阵法里。嘴角流出血，滴在阵纹上，马上就被吸走了。
慕容雪靠在西边墙角，玉盒已经合上。她的本命蛊变得很小，紫光几乎看不见。她喘着气，眼睛盯着阵心，一眨也不敢眨。
这时，东边的楚寒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蜷了蜷，抠进地上的裂缝。黑气还在胸口扩散，但呼吸比之前稳了些。他慢慢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变清楚。
他看到云逸尘背后的伤口裂开了，血浸透衣服，整个人摇摇晃晃，却还是不肯后退。
他看到慕容雪脸色发白，嘴唇干裂，连抬手都费力，却还在咬牙坚持。
他看到阵眼中央有一道光茧，苏瑶月在里面安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银光忽明忽暗，金刀压得越来越低，嗡嗡作响。下一击一定会更重。
楚寒抬起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块玉佩，贴着皮肤藏着，很凉。
他没有拿下来。
只是闭了一下眼。
突然，一段画面出现在他脑子里。
风雪崖顶，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一个穿黑袍，一个穿灰衣。
“将来你扛不住了，我替你扛。”
“说好不抢功劳。”
“行，等你倒下的时候，我再往前一步。”
那是几年前的事。
他们刚有点名气，被人追杀三天三夜，最后在断魂岭分开。临走前，他说过一句话：
“兄弟不必言谢，但求生死同路。”
现在，有人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而他还靠着墙，像个没用的人一样躺着。
楚寒握紧手，指甲划破掌心，一滴血落下来。
血碰到阵纹，微微亮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血顺着符文慢慢流动，虽然慢，但确实被阵法接受了。
原来不是完全排斥。
只要……是自愿的。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个阵不需要牺牲谁，也不需要强行启动。它认的是心意，是那种明知会死还敢上的决心。
苏瑶月进去，是因为想保护大家。
慕容雪把碎片放进去，是因为不想让努力白费。
云逸尘撑到现在，是因为不能输。
那他自己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了感情，对什么都冷淡。可现在，心里却有种热的东西在烧。
不是恨，也不是难过。
是一种很简单的感觉——想护住他们。
哪怕自己不行了，也想让他们多活一会儿。
楚寒慢慢撑起身子，单膝跪地，用力站起来。骨头咯吱响，像要散架。他咳了一声，嘴里有血腥味，但还是站直了。
一步。
踉跄。
再一步。
站稳。
他朝阵眼走去。
每走一步，身体就像在燃烧。不是灵力，也不是经脉，是从心底冒出来的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但他没停。
云逸尘还在拼命，银光快压不住金光了。那一刀随时会劈下，四象阵就会崩。
他不能等。
也不能问。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
楚寒走到阵眼边，银光自动分开一条路，好像知道他会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
云逸尘满身是血，双眼通红，还在催动阵法。
慕容雪靠着墙，眼神涣散，却还在看着这边。
光茧漂浮着，苏瑶月还在睡。
他没说话。
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挥了一下。
那是他们当年约定的手势。
意思是：我走了，你保重。
然后，他跳进了阵眼。
一瞬间，一股热流从他体内炸开，冲上头顶。他的身体开始发光，一层层化成光，流入四象阵的纹路中。
银光猛地变强！
整个密室亮了，符文全亮起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影子同时吼叫，灵气像潮水一样翻滚。
金刀剧烈震动，被迫往上退了一寸。
阵法稳住了。
不止稳住，还在变强。
云逸尘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进入阵眼，强大又熟悉。他猛地回头，只看到一道影子在阵心消失。
“楚寒！”他喊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
没人回答。
阵眼中央，原本只有苏瑶月的光茧旁，多了一缕淡金色的光。它绕着光茧转了一圈，然后融了进去。
像告别。
也像守护。
慕容雪瞪大眼睛，嘴唇发抖。她看到了全过程——楚寒站起来，走向阵眼，挥手，跳进去。
没有遗言。
没有犹豫。
他就这样把自己烧光了。
“他……”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云逸尘站着不动，手还按在阵纹上，身体却僵住了。他感觉不到痛，脑子一片空。
刚才太突然。
可又不意外。
他知道楚寒是什么人。
嘴上不说，心里明白。
表面冷漠，其实最讲情义。
看起来无所谓，其实一直在等一个人一起走。
现在，他等到了。
用最彻底的方式。
银光继续增强，四象阵运转顺畅。金刀被逼得更高，刀尖偏了，不再对着云逸尘。
可云逸尘没动。
他低头看着阵眼，看着那缕金光消失的地方。
“你说过，兄弟不必言谢。”他低声说，“可我现在，连谢谢都说不出口。”
慕容雪扶着墙，慢慢挪到他身边。“他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才去的。”
“我知道。”云逸尘闭眼，“他是怕我们撑不住。”
“所以他替我们撑了这一下。”
两人沉默。
阵法嗡嗡响，银光流转，密室里安静得像压了山。
外面没动静了，金刀暂时停下。但谁都明白，这只是短暂的平静。
真正的战斗还没完。
云逸尘深吸一口气，把手重新按回阵眼。“接下来，该我们了。”
慕容雪点头，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玉盒上。本命蛊动了一下，紫光重新亮起一点。
“我还行。”她说。
“我也还能打。”云逸尘睁眼，目光变冷。
银光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照亮整张脸。
就在这时，阵眼中的光茧轻轻晃了一下。
里面的人，好像翻了个身。
云逸尘立刻低头去看。
光茧表面泛起波纹，像是被人从里面碰了一下。
接着，那缕金光又出现了。
它没消失，反而绕着光茧转得更快，最后冲向阵法上方，直指金刀。
金刀猛地一震。
像被刺中了。
刀身发出尖锐的响声，开始剧烈晃动。
云逸尘抬头看着那把刀。
“看来。”他冷笑，“它也怕这个。”
慕容雪看着金光，小声说：“楚寒的灵魂……还在战斗？”
“他没走。”云逸尘握紧拳头，“他换了种方式，继续向前。”
银光再次暴涨，直冲金刀底部。
金刀被迫后退半尺。
可就在这时，刀身一转，刀锋朝下，凝聚出一团刺眼的金芒。
这是最强的一击。
云逸尘立刻反应过来：“它要拼命了！”
他双手猛按阵眼，大吼：“撑住——！”
慕容雪咬牙，把最后一丝灵力灌进本命蛊。
光茧轻轻颤动，苏瑶月的手指，在里面微微蜷了一下。
金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