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还握着苏瑶月的手，她的手指很凉，还在微微发抖。他不敢松手。
光茧上的裂痕本来在慢慢愈合，可突然出现了一道血线，像蜘蛛网一样快速扩散。四象阵的银线开始剧烈闪烁，青龙虚影叫了一声，整个密室都晃了一下。
“不行！”慕容雪猛地睁眼，声音发紧，“她的识海在抵抗修复，记忆回流太快了，灵体撑不住。”
云逸尘立刻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在下降。苏瑶月的脸变得惨白，嘴角又流出血来。她在光茧里轻轻抽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怎么办？”他盯着那道血纹，声音压得很低。
“只能用神识共感。”慕容雪咬牙说，“有人得进她识海，把她带回来。不然裂痕会越来越多，最后魂飞魄散。”
“谁去？”
“你最合适。”她看着他，“你们之间有联系，她能听见你。但你要小心，一旦进去出不来，就完了。”
云逸尘没说话，直接坐下，双手贴住光茧两侧。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灵力集中到眉心。
“我进去了。”
话刚说完，他的意识就被猛地拉了进去。四周一片黑，耳边全是杂乱的声音——哭声、喊声、钟响、刀剑碰撞……接着画面开始闪现。
一个小女孩跪在祠堂里，面前放着一本染血的族谱。她穿着白裙子，满脸是泪，嘴唇都在抖。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苏家和云家，世代为敌，违者灭魂。”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打中女孩的额头。她身体一颤，眼神瞬间空了。
云逸尘想冲上去拦住，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这只是记忆，不是真的。
他又看到另一个场景：雨夜里，一个女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半截断剑。小女孩扑过去大哭，女人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但他听不到。
然后画面没了。
云逸尘站在灰蒙蒙的地方，四周飘着破碎的记忆碎片。远处有一点微弱的光，他知道那是苏瑶月的意识。
他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上。那些碎片靠近他时，就会带来一阵剧痛，像是要把他撕开。
但他还是继续走。
终于到了那团光前，他伸出手，轻声叫她：“瑶月。”
光没有反应。
“我是云逸尘。”他说，“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在山崖下捡到我，我浑身是伤，是你把我带回苏家，救了我。”
光颤了一下。
“你说过，我不该背仇恨活着。你说你想做个普通人，也愿意陪我一起逃。”
那光开始跳动，像是在挣扎。
“你封印了这些记忆，是因为家族命令，对吧？可你心里一直记得我。就算所有人都让你忘了我，你也一直没放下。”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你不该来。”
云逸尘回头，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不远处，穿着苏家长老的衣服，脸看不清，但语气很冷。
“她是苏家人，你是云家的人。两族是仇人，不能共存。她记住你，只会痛苦。”
“所以你们就强行抹掉她的记忆？”云逸尘冷笑，“用法术让她变成听话的工具？”
“这是为了她好。”那人说，“有些事知道太多，死得更快。”
话音刚落，黑气从那人身后涌出，变成一条锁链朝云逸尘缠来。
他抬手结印，九曜真经的力量在掌心爆发，一掌劈断锁链。可黑气很快再生，转眼又化作三只利爪扑来。
他躲过两个，第三个划过肩膀，神识一阵剧痛，像被人剜了一块肉。
“瑶月！”他一边挡一边喊，“别信他们的！你救过我，我也要护着你。我们不是仇人，从来都不是！”
那团光剧烈震动，终于裂开一条缝。一个极小的声音传出：“……是你？”
“是我。”他笑了，“我回来了，带你走。”
光团突然变大，把他包了进去。一瞬间，很多画面闪过——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惊讶，偷偷给他换药时的紧张，听说他被赶出门时的崩溃，还有那一夜，她躲在房里哭，手里紧紧攥着他留下的半块玉佩……
记忆全都回来了。
外面，光茧猛地震了一下，血纹开始往回收。四象阵的银光变暖，渐渐泛出金边。朱雀展翅，白虎低吼，灵气如河水一样涌入光茧。
慕容雪松了口气，可马上又皱眉。她发现阵眼深处还有一丝黑气，正悄悄缠向苏瑶月的灵体。
“不行，封印的残念还没清完！”她咬破指尖，把血滴在青龙符文上，“云逸尘，快出来！它要反扑了！”
可这时候的云逸尘已经深入识海，正拉着那团光往外走。周围空间开始塌陷，记忆碎片不断炸裂，黑气像蛇一样从四面八方扑来。
他一手护住那团光，一手燃起赤金色的火焰，火过之处黑气全消。但他感觉自己的神识越来越弱，眼前也开始发黑。
最后一道黑影挡在前面，还是那个长老的样子。它冷冷地说：“她要是想起一切，就会遭到反噬。你救不了她。”
“我不信命。”云逸尘举起火剑，“我只信她选的路。”
他冲上去，一剑砍下。
轰！
识海剧烈震荡，外面的光茧也跟着猛颤，差点重新裂开。慕容雪喷出一口血，但仍死死按住符文不放。
“稳住……给我稳住啊！”
就在大家以为要失败的时候，光茧里传来一声很轻的话：
“够了。”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密室安静下来。
那黑影惨叫一声，化成烟雾消失了。光茧上的血纹彻底不见，只剩一道淡淡的痕迹，也在慢慢褪去。
云逸尘的意识被弹了出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原地，双手贴着光茧。全身无力，连手指都抬不动。
但苏瑶月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呼吸平稳，眉头也不皱了。她的手指在他手里轻轻动了一下。
慕容雪靠在墙边喘气，看着这一幕，终于笑了：“活过来了……真是疯了你们两个。”
云逸尘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他知道，那些被藏起来的记忆已经回来了。她不会再忘记他是谁，也不会再被迫选择家族或感情。
现在的她，才是完整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象阵的光稳定下来，四种灵兽虚影安静地绕着阵心转，像是完成了任务。
忽然，苏瑶月的睫毛动了动。
云逸尘心跳加快，屏住呼吸。
她张开嘴，声音很轻，像从梦里传来的：
“逸尘……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握紧她的手，摇头：“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她没再说话，眼角流出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
慕容雪悄悄退到角落，抱着玉盒，看着两人，叹了口气：“这债，可真累。”
就在这时，云逸尘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转头看向阵眼中央，原本楚寒留下的那缕金光不见了。它现在浮在苏瑶月头顶，缓缓转动，好像在传递什么信息。
他刚想看清楚，那金光突然一闪，射向北面的玄武符文。
砰！
地面轻轻一震，符文亮了一下，显出一行古老的文字：
**“阵眼之下，另有封印。”**
云逸尘瞳孔一缩。
他慢慢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走向北边的石壁。
手指碰到冰凉的石头，顺着纹理往下摸，忽然停住了。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缝，几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