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六年的初秋,当辽东战场依旧处于围城与反扑的拉锯状态时,一场预料之中却又来得迅猛的危机,终于从帝国的西北边陲爆发。
吐蕃大相禄东赞,在内部主战贵族的压力和袁天罡暗中煽动提供的“良机”诱惑下,终于下定决心,亲率精骑十万,号称二十万,悍然越过边境,分兵数路,猛扑大唐河西重镇。其兵锋锐利,攻势凶猛,短短旬日之间,连破数处戍堡,兵临凉州城下!烽火狼烟,沿着河西走廊一路燃向长安!
这一次,军报再也无法被任何势力拖延或淡化。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带着边关将士的血书和告急文书,直接冲入了正在进行常朝的大极殿!
“陛下!吐蕃大军寇边,凉州告急!守将殉国,军民死伤惨重!”信使声音嘶哑,浑身尘土,跪地泣报。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刚刚还在为辽东战事和废后风波而争论不休的朝堂,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惊恐和混乱。
主和派官员面如土色,纷纷惊呼“祸不单行”,主张立刻从辽东撤兵,全力应对吐蕃,甚至有人提出可暂时对吐蕃许以金帛,行缓兵之计。
而以薛仁贵等将领为代表的军方人士,则怒发冲冠,力主迎头痛击。薛仁贵更是出列怒吼:“吐蕃豺狼之辈,畏威而不怀德!若示之以弱,其必得寸进尺!臣愿率本部兵马,即刻西征,必破吐蕃,扬我国威!”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抓住龙椅的扶手。双线作战!这是为君者最不愿面对的噩梦!辽东战事已让国库空虚,民力疲惫,如今吐蕃又来势汹汹,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班列,却见长孙无忌等人亦是面露惊惶,显然也未曾预料到吐蕃会在此刻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进攻。
就在朝堂之上一片混乱,李治心乱如麻之际,一个清晰而冷静的女声,透过珠帘传了出来。虽然按照礼制,后宫女眷不得干政,但此刻情况紧急,也无人顾得上这些虚礼了。正是武媚娘!
“陛下,诸位大人,此刻惊慌失措,于事无补!”武媚娘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嘈杂的朝堂稍稍安静下来,“吐蕃寇边,确是国家危难。然我大唐立国,历经战阵无数,岂会因一时边患而自乱阵脚?”
她顿了顿,语速平稳地分析道:“辽东战事,英国公虽未竟全功,然已重创高句丽,将其主力困于坚城,局势可控,若此时仓促撤兵,非但前功尽弃,更恐高句丽趁机反扑,届时两面受敌,才是真正的危局!”
“至于吐蕃,”武媚娘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其虽来势汹汹,然劳师远征,补给漫长。我军可一面急令陇右、河西诸道府兵坚守要隘,迟滞其锋芒;一面从关内、河东等地紧急抽调精锐,组建援军,驰援凉州。同时,可遣能言善辩之使臣,速往吐谷浑、党项等部,陈明利害,许以重利,使其袭扰吐蕃后方,断其粮道!”
她这番分析,条理清晰,既有战略高度,又有具体措施,完全不像深宫妇人之见,倒像是久经沙场的统帅。朝堂之上,不少官员听得连连点头,连主战派的将领们也投去了惊讶和赞赏的目光。
李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精神一振,依武媚娘之言,接连下旨:命令陇右道行军总管牛进达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凉州,等待援军;急调薛仁贵、郑仁泰等将领,火速募集关中精锐,准备西征;同时派出使节,联络西域和青海诸部,共抗吐蕃。
退朝后,李治回到长生院,依然心有余悸。他紧紧握住武媚娘的手:“媚娘,今日若非你在朝上之言,朕几不知如何是好!这双线作战,朕心中实在没底……”
武媚娘反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陛下勿忧。陛下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如今之计,关键在于稳住辽东,速平西陲。陛下当坐镇中枢,调度全局,信任前方将帅。妾身虽在深宫,亦愿为陛下分忧,协助处理军报文书,确保政令畅通。”
李治感动不已,对武媚娘的依赖和信任更深一层。从此,武媚娘开始更深入地参与到军国大事的核心决策中来,许多发往前线的诏令和调配物资的文书,都经由她过目或起草,其权力和影响力,在战争的紧急状态下,以一种超乎常规的速度急剧膨胀。
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中,陈昂的应对则更为直接和……超越常规。
他的神识早已锁定了吐蕃大军的主力。他并未直接出手屠杀普通士卒,而是将目标对准了吐蕃大军的“大脑”和“神经”。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吐蕃大相禄东赞的中军大帐之外。一道无形的威压悄然降临,如同神只之怒,精准地笼罩了禄东赞和他身边的几名核心将领、巫师。刹那间,这些人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刺扎他们的神魂,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和幻觉,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和指挥。
与此同时,吐蕃大军中那些负责传递命令的号角手、旗手,也纷纷出现了短暂的失神或失误,导致军令传递出现混乱。
这种来自超凡层面的干扰,虽然短暂,却足以在关键时刻造成致命的混乱。正在猛攻凉州城的吐蕃前锋部队,因为后续指令不明和突然失去有效指挥,攻势为之一滞。守城的唐军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拼死反击,竟然奇迹般地打退了吐蕃人的一次凶猛进攻,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禄东赞惊骇莫名,以为触怒了雪山神灵,不得不下令暂缓攻势,整肃军队。这为唐军援兵的到来,争取了至关重要的时间。
陈昂做完这一切,便收回了神念,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这种精准、大范围的精神干扰,对他的消耗也是不小。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胜负,还是要靠前线的将士和后方的统筹。
“袁天罡,你想用外患压垮我们?那我就先让你的‘外患’,变成一头晕头转向的蛮牛。”陈昂冷冷地看向钦天监的方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袁天罡绝不会只有这点手段。西北的战火,必将愈演愈烈。
而武媚娘,也将在这场关乎国运的战争中,迎来她政治生涯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