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啥？”嫌钱少的小弟一脸茫然。
大强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又才看向另一人，“你说举报是啥意思？”
小弟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大强的兴趣，更加来劲。
“强哥，我听说现在虽然市场开放了，但也不能雇太多人，好像说是不能超过八个，还是十个来着。只要是超过了，就是犯了资本主义的罪。”
“那又咋？”大强没听懂。
小弟见状，急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大强和另外的同伴。“我们，我们算不算是跃哥雇的人？我们给跃哥干活，他给咱们分钱，对吧？跃哥手底下可不止咱们三个，好说十几二十个人是有的吧？”
“然后呢？”大强品出了点味来。
小弟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当然是举报啊！我们举报了，还不能有点奖金？”
“你小子胆子挺肥啊！”大强眯起了眼。
小弟‘嘿嘿’一笑，“那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如今这外面物价都长成啥了。”
一直没说话的小弟总算是听明白了，他此时也怯怯开口。“强哥其实我心里一直担心个事。在旧社会囤货高价卖都要杀头，咱们这一瓶几块钱的酒卖到了二三十，会不会有事啊？”
“强、强哥？”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大强和同伴一起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
春风里，林之南家中，院子里的火锅味都飘向了四周。
十月底的三江市还不算冷，这样吃着火锅正是最舒坦的时候。
等到酒足饭饱后，大家才各自散去。
林之南给了他们几天假，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来报到。
李正玉本打算今天回村的，但因为喝了酒，老太太怕他这样回去不安全，所以让他留在家里住一晚。
反正家里大，也住得下。
张跃也喝了酒，自然也就住了下来。
不过张跃没醉，在李正玉回房倒头就睡的时候，他还在院子里和林之南聊天。
说的，都是他这段时间卖货的事。
“南姐，你不知道我悔啊！要当时我能一咬牙，一狠心再囤些货，那得多赚多少钱？”
“南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神！你指哪我打哪，绝对不会再有任何想法！”
“……我按照你的方法，给兄弟们算提成。你都不知道，今天发钱时，他们乐成了啥样。石头和阿忠那两个憨憨高兴得又哭又笑，鼻涕眼泪差点没擦我身上。”
“大家都很高兴吗？”林之南手里握着茶缸，随意地问。
张跃重重点头。“高兴，当然高兴。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分了几万块，这可是好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不对，也有不高兴的。”张跃突然皱眉。
林之南眉梢一挑，侧脸看向他。“大强？”
张跃睁大双眼，“南姐，你真神了！你咋知道是他？”
林之南微微一笑。
其实，一点都不难猜。
之前她去张跃那里进手表的时候，就碰见过那个大强好几次，那个人的眼神不正，看向张跃的时候也不像石头，阿忠他们那样真诚。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过几次大强的抱怨，似是不满张跃不做水货生意。
这也是后来她警告张跃不许把她的事在他那群小弟面前说，也不怎么让他的人来找自己的原因。
张跃身边有不安分的人，她不得不防。
这一次，张跃听她的话，低价囤了白酒，高价卖出，其中的利益是巨大的。
按照提成分钱，其实很公平。
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在贪心不足的人面前，就会显得小气了。
就像她这一次，白酒和床单在不理会国库券的情况下，一共赚得利润700万，但实际上她提成分出去的钱不过才三十来万，李正玉几人的人工也才不到一万块。
张跃那边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他酒不如自己多，又没有床单，但四五百万是赚到了的。
不同的是，她这边守住了进价，没有人知道她是花多少钱进来的酒，所以他们算不出她实际利润。
尤其是，她后面收了大量的国库券，这在很多人眼中是亏本的行为，甚至觉得她是心好，故意用这样的方法来补贴买东西的人。
但张跃不同，他和他那些兄弟们交往那么多年了，是守不住进价的。
几百万的利润，只分给手底下的人一人几万块，有底线的人自然只记得张跃的好。
而有些白眼狼，就只会觉得张跃不讲义气，没良心了。
“张跃，大强这个人……”林之南斟酌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意有所指地看向张跃。
张跃也不是傻蛋，如果他心里没点警觉，也不会当着林之南的面说出这话来了。
“南姐，我心里有数。这么多年的兄弟，他只要别太过分，我就能守得住这份义气。他如果不想做兄弟了，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林之南瞥了他一眼，“你把事想得太简单了。”
“嗯？”张跃疑惑。
林之南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茶缸放下，认真地道：“张跃，你听我的现在就走。”
“啊？走哪？”张跃茫然地问。
林之南：“带上你的钱，带上你的几个心腹离开里阳县，去偏远地方。”
“去干啥？”张跃是越听越糊涂了。
林之南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国库券，放在桌上。“去收它，有多少收多少。但你要记住，只要1985年发行的，只要面值100的。如果收到了零散票，那就去找银行换。”
“国库券？这有啥用？又不能当钱使。”张跃拿起国库券嘀咕。
等他说完，就发现林之南在看着他。
他立即反应过来，刚才还说过以后不会质疑林之南的话。
“好！我听南姐的。南姐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张跃挺直腰杆。
林之南嘴角一扬，把国库券兑换的比例告诉他。
“记住，能收多少收多少，银行也多跑跑。收的差不多了，就和我联系，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行！”张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