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堂的大门吱呀一声推开,熟悉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尘土气扑面而来。
歇业的静谧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利落的清扫声。
“哎呀呀,这灰尘!”墨竹挥舞着鸡毛掸子,在药柜前蹦跶,“得好好掸掸,不然抓药都吃灰。”
锦书则径直走到柜台后,拿出她那本被林芷“保管”了一晚上的宝贝账本,迫不及待地翻开,炭笔在指尖转了个圈:
“可算能对账了,也不知道济世堂那边的订单压了多少……”
冬梅最是沉稳,先将从沙漠带回的骆驼刺皮小篓仔细洗刷干净,晾在通风处。
接着,她便宝贝似地捧出了那个在雪山脚下精心收集的皮囊雪瓮。皮囊入手冰凉依旧,里面装的雪水只化了大半,清澈无比。
“姑娘,”冬梅小心翼翼地将皮囊里的雪水倒入一个干净的砂锅里,“这雪水……真能煮药?”
林芷正将新买的草药灯笼挂在药柜上方,温暖的佛手柑灯下,薄荷、雪莲、沙棘、骆驼刺的形态柔和映照。
她闻言回头,肯定道:“性寒质洁,最宜煎煮清热、需纯净之水煎熬的药剂。
冬梅,你取一小份咱们之前配好的‘清心饮’药材,用这雪水小火慢煎,看看有何不同。”
“好嘞!”冬梅得了指令,立刻生起小炉子,动作轻缓地将药材投入雪水中。
前堂,墨竹掸完灰,又忙着将带回来的海螺、贝壳擦拭干净,摆在窗台和柜台显眼处:
“嘿!这下咱们铺子也带点海味儿和果香了!客人肯定觉得新鲜!”
锦书轻笑,一边飞快地打着算盘:“新鲜是新鲜,别挡着抓药的地方就成。
对了墨竹,后院墙角那几筐沙棘果,你一会儿挑拣挑拣,把烂的、瘪的去掉。这东西金贵,放久了怕坏。”
“知道啦!”墨竹应着,凑到锦书跟前,“锦书姐,算出来了吗?咱们歇业这几天,少赚了多少银子呀?”
锦书笔下不停,“不该操心的别操心,赶紧干活去。”
后院,雪水在砂锅里渐渐升温,一股比往日更加清冽纯净的香气弥漫开来。
不同于普通井水熬煮时的温吞,这股香气似乎更透彻,直抵肺腑。
“姑娘,您闻闻!这味儿……好像真的不一样!”冬梅惊喜地说。
林芷走近,细细嗅闻,点头:“雪水轻清,或许更能激发药材的清透之性。煎好了尝尝。”
不多时,一小碗用雪水煎煮的清心饮滤好了。
颜色似乎更清亮些。
林芷和冬梅各尝一小口。
“嗯!”冬梅眼睛一亮,“入口好像更顺滑。”
林芷也微微颔首:“确实。清透之感更甚,回甘也似乎更明显。
虽不能断言药效倍增,但口感与清气无疑更佳。这雪水,算是个意外之喜。
冬梅,剩下这些,收好在阴凉处,待配清心退热的方剂时再用。”
“哎!”冬梅高兴地应下,如同守护珍宝般将剩余的雪水收好。
墨竹挑拣完沙棘果,洗干净手跑进来:“姑娘,冬梅姐,沙棘果弄好了,又红又亮。”
林芷看着那一盆饱满鲜红的小果子,想起锦书在沙漠火光下画的那个账本。
锦书正好从前堂进来,手里拿着刚算完的账册:“亏空是有点,但还好咱们家底不错,沙棘嘛……”
她拿起一颗鲜果,学着墨竹当初的样子咬了一口,立刻酸得呲牙咧嘴,“嘶——酸!”
墨竹得意地笑:“是吧!酸后回甘!”
“这鲜果是真存不住。”锦书揉着腮帮子,“咱们得按路上商量的来。
一部分晒干磨粉,一部分熬成果酱,最要紧的是那小籽儿得想法子弄出油来,那可是能滋养皮肤的。”
“磨粉我能行。”冬梅拍拍碾槽,“熬果酱也不难,就是费柴火和糖。榨油……”
她看向角落里沉重的石磨,“怕是要找铁匠铺老周头,打个小点的榨槽。”
“不急,一样样来。”林芷拍板,“锦书姐,你先去济世堂和几家医馆转转,问问他们对沙棘酸甜粉和果酱有没有兴趣,摸摸销路。
冬梅,墨竹,你们先把鲜果处理起来,该晒的晒,熬酱的熬酱。榨油的事儿,等器具齐备再说。”
“行!”
“明白!”
小厨房里,墨竹守着咕嘟冒泡的果酱锅,小心地搅动着,防止糊底,酸甜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后院。
锦书则拿着她的账本和一个小算盘,风风火火地出门探行情去了。
林芷站在廊下,看着这重新运转起来的、热气腾腾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