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谓接到刘记者电话时,郭城宇与驰骋手机同时响起,信息几乎同步给到两人。
捡了流浪猫回来包扎的姜小帅猛然起身,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城宇,这是有人想搞你。”
他能看出来的事情,郭城宇怎么会不清楚。
不想他担忧,郭城宇故作轻松道:“放心!乐皓第一时间以我的名义报警,因此查出康家一系列违法违纪行为,并钓出十几个贪官污吏以及境外间谍,真查起来,你老公我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姜小帅仔细打量他的微表情,哪怕是一点细微环节都不敢错过。
揽住他肩膀,郭城宇信誓旦旦发誓:“真的,我绝对不会有事,你若不信我现在带你去公安局……”
“好主意,现在去,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我们先去打个预防针。”二话不说,姜小帅抓过两人外套,拽着郭城宇火急火燎出门。
后者苦笑不已,从未见过谁家老婆这么着急送老公进局子的。
两人刚到楼下,驰骋的电话打进来:“郭子,一定是他在搞鬼。”
想起米国时,康祺最后留下那句话:他善于用舆论杀人。
驰骋隐隐觉得他即将浮出水面。
郭城宇开车门,小心翼翼将lp送到后座,随即打开驾驶室坐进去。
自从驰骋车祸后,他吸取驰骋的教训,每次开车绝对不让小帅坐副驾,只能坐在他身后。
明白郭城宇在保护他的同时,也在保护自己,因此姜小帅默认他的做法,每次都会配合。
“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将手机放在车载支架上,郭城宇外放手机音量。
站在落地窗前,俯视京市全貌,驰骋嘴角微微上扬:“我一直担心他会藏起来永远不见光,没想到这么快迫不及待了,这次必须抓到他。”
永绝后患。
车辆缓缓起步,郭城宇的车汇入茫茫车海之中。
*
崭新的黑色奔驰商务车停在18号楼下,引起不少人瞩目。
京市外三环,寸土寸金。
却就是这地方,隐藏着类似贫民窟般的存在。
进入五单元大门,左侧拐角直通地下楼梯处,扑面而来一股温热潮湿的气味。
常年居住于地下一层的人们,早已习惯这个味道。
而吴所谓这个被驰骋娇养出来的公司总裁,突然闻到这股气味一时无法适应。
这让他回想起与岳悦交往那段时间,即便生活在拮据也从未落魄至此。
屏住呼吸,吴所谓诧异询问:“你确定,她住这里?”
邓助理翻看手机,点头道:“是的,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下楼右拐第一个门,不过要经过门卫,他们会询问我们找什么人。”
掏出手帕捂着鼻子,吴所谓皱眉道:“这地方还有门卫?”
“吴总,你可千万别小瞧这种地下室,里面不知住了多少户人家,管理比你想象中还要严。”
说话间,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幽暗密闭的空间,越往下走越热,潮湿腐朽的空气令人极度不舒服。
连着两个拐弯后,250度大灯泡照亮整个走廊,水泥地面锃光瓦亮,楼梯下面一堵门大敞四开,监控画面一览无遗。
屋里坐着个中年妇女,面相和善。
见陌生人下楼,起身迎出来,半普通半陕西方言询问:“你们找谁?”
女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能看出吴所谓不是一般人,仅身上那套质地上乘的西装就值不少钱。
这样体面的人,怎么会来他们这种小地方。
邓助理悄无声息隔开两人,打开手机照片页面:“我们找这个人,他是我们老板亲戚,跟家里闹了点矛盾,一直没回家,家里人很担心她。”
扫了眼手机屏幕,妇女脸上浮现笑容:“小宋啊!她在家,就这堵墙拐过去第一个门。”
吴所谓抬头,发现方寸之地竟然有三个摄像头,可见管理多严密。
邓助理再三道谢,带着吴所谓拐过墙角,也就五六步距离,厚重承重墙下门挨着门,一连十几家。
第一家恰好开着门,一个身影蹲在地上,用电煮锅煮面条,屋里空间逼仄,仅容下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人转身的地方,单人床对面墙体里镶嵌一张小小的电脑桌,放着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
电脑屏幕处于屏保状态。
也难怪房间的主人会开着门煮面。
这样一间单人间,像极大号棺材,若是停电屋内漆黑一片,一点光源都没有。
盯着忙碌的背影,吴所谓试探着开口:“宋轶仁?”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这女人霸气侧漏,与今天这个背影相比,截然不同的社会层面。
那背影一僵,好像许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仅是片刻犹豫,手里的筷子继续搅动半生不熟的面条。
邓助理蹙眉,上前一步将音量调高:“宋轶仁,宋总,好久不见。”
这次,女人确定身后的人再喊她,猛然起身回头,一张苍白常年不见光的脸出现在吴所谓眼前。
两颊瘦削,眼眶凹陷,眼底泛着星点血丝,还是短发男像,却更像墓地里刚爬出来的鬼。
吴所谓下意识后退,一颗心剧烈跳动,险些撞到身后墙上。
走廊尽头房门开启,有人拎着垃圾袋出来,看到三个人堵在这儿,硬是从狭窄的通道中挤了出去,还不忘嘲讽道;“呦,小宋,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住的哪门子地下室。”
宋轶仁面色泛白,嘴唇嗫嚅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不是亲戚。”
然而那人已经走远,没时间听她说什么。
吴所谓吸气,下一刻就后悔了,空气中掺杂太多混合味道,令他不太舒服:“宋总,我们,出去谈谈?”
他无法适应这个环境,第一次同情起一个人。
同时也在想,若是没有驰骋,现在的他又会是怎样的生活环境。
应该不会差到这个程度,至少他还有老宅。
看着吴所谓,宋轶仁眼神犹豫,抬头扫了眼监控画面,才缓缓点头:“好,你等我一下。”
她弯腰拔了电煮锅电源,小心翼翼合上电脑。
吴所谓没有等她,迫不及待走出令他窒息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