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煎熬的等待,终于被七月流火般的阳光炙烤出结果。
市一中高一新生的分班名单,在今天上午九点,准时张贴在学校门口的宣传栏上。
还不到八点半,校门口就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学生和家长。空气里弥漫着焦灼、期待和不安,蝉鸣声嘶力竭,更添了几分燥热。米小圈站在人群外围,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昨晚几乎没有睡好,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考场上的一幕幕,以及那张写满约定的草稿纸。
李黎站在他旁边稍前一点的位置,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但米小圈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蜷缩着,目光紧锁着那还被红布覆盖着的宣传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九点整,一位老师走上前,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揭开了那块红布。密密麻麻的名单瞬间暴露在阳光下,像一道决定命运的符咒。
“哗——”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前涌去,瞬间将宣传栏围得水泄不通。惊呼声、叹息声、兴奋的尖叫、失落的低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米小圈被人流推搡着,他拼命踮起脚尖,目光急切地在那些陌生的班级名单和熟悉的名字间穿梭。他首先下意识地寻找李黎的名字。他知道,以她的成绩,进入重点班“创新实验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果然,在“高一(1)班 创新实验班”的名单上,他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李黎”。她的名字安静地躺在那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光芒。
找到了她的名字,米小圈的心放下了一半,但随即,更大的紧张感攫住了他。他自己呢?他的成绩虽然进步巨大,冲刺市一中也算成功,但能否进入顶尖的(1)班,他完全没有把握。他甚至不敢立刻去看(1)班的名单,生怕那上面没有自己。
他的目光带着祈祷和恐惧,开始从(2)班、(3)班……往下快速扫视。心跳声在喧嚣中清晰可闻。
(2)班,没有。
(3)班,没有。
……
每往下多看一个班级,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难道……难道连(4)班、(5)班都没有吗?一种冰冷的绝望开始从脚底蔓延。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从最后一个班级看起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回了那张最顶端的、(1)班的名单。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命运的指引,他的视线在那些名字上进行了第二次、更仔细的巡弋。
然后,就在“李黎”名字下方不远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让他血液瞬间凝固、呼吸都停滞的名字——
米小圈。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他……他在(1)班?!和李黎同一个班?!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冲击得他头晕目眩,耳边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褪去。他猛地抬起头,几乎是本能地,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急切地寻找那个身影。
几乎是在他抬头的同时,在人群的另一侧,李黎也正转过头来,目光穿越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
四目相对。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周围所有的嘈杂、拥挤、炎热的空气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隔着短短的距离,无声地对望着。
米小圈看到,李黎那双总是清澈平静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里面盛满了和他一样的、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如释重负的、明亮的光芒。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米小圈也笑了,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那笑容傻气却充满了纯粹的、无法抑制的快乐。他甚至忘了周围的环境,忘了掩饰,只是那样傻笑着,看着她。
不需要任何言语。那交汇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忐忑,所有的约定,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圆满、最美好的答案。他们成功了!他们不仅一起考入了市一中,还再次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那张草稿纸上的约定,在短短几十天后,就以这样一种最完美的方式,实现了第一步!
汹涌的人潮在他们周围流动,却仿佛与他们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们对视着,笑着,用眼神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激动和确认。
过了好几秒,或许是周围的声音重新涌入耳中,李黎率先微微移开了视线,脸颊上飞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但嘴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米小圈也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但心里的喜悦却像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他奋力挤出人群,李黎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两人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再次汇合。
“看……看到了?”米小圈的声音因为激动还有些发颤。
“嗯。”李黎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1)班。”
“(1)班!”米小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确认和骄傲。
阳光炽烈,蝉鸣聒噪,但此刻,这一切都成了欢庆的背景乐。那个在人群中对视的瞬间,如同被定格的照片,永远地烙印在了他们的记忆里。它不仅仅是一个分班结果的确认,更是对他们共同奋斗岁月最美好的加冕,和通往下一个“一起看星海”的未来的,最璀璨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