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气氛在女子跳高赛场达到了一个小高潮。横杆已经升到了一个颇具挑战性的高度,剩下的选手寥寥无几。李黎凭借着出色的技术和冷静的心态,一路过关斩将,竟然闯入了最后争夺名次的阶段,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她自己。
米小圈挤在人群的最前面,心脏随着横杆的每一次升高而悬得更高。他看着李黎一次次助跑、起跳,那轻盈而充满力量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一次次惊险地擦着横杆掠过,稳稳落在厚厚的海绵垫上。每一次成功,都引来周围同学一阵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而米小圈的掌声总是最响亮、最持久的那个。
现在,横杆升到了决定亚军和季军的高度。李黎前面那位体育生模样的女生第一次试跳失败了,压力全部来到了李黎这边。
赛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穿着蓝色运动短袖、扎着利落马尾的女孩身上。她站在助跑线的起点,微微眯起眼睛测量着距离和步伐,表情是米小圈熟悉的专注和冷静,但紧抿的嘴唇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米小圈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比他自己比赛时还要紧张百倍。他在心里默默喊着:“加油,李黎!你可以的!”
哨声响起。李黎深吸一口气,开始助跑。她的步伐精准有力,节奏控制得极好,在接近横杆的瞬间,猛地蹬地!身体腾空而起,背弓拉出完美的弧度,收腿,挺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身体几乎已经越过了横杆,然而,就在下落的一瞬间,或许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或许是因为求胜心切导致动作微微变形,她的后脚跟极其轻微地擦到了横杆!
那横杆在支架上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晃动着,晃动着……最终,在所有人惋惜的叹息声中,颓然掉落。
失败了。
李黎落在海绵垫上,由于这次跳跃用尽了全力,加上落地时重心稍有不稳,她落地后向后踉跄了一下,脚踝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几乎就在她蹙眉、身体微微失衡的同一瞬间,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人群最前方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比赛区域的海绵垫。
是米小圈。
他甚至没有思考这是否符合赛场规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好像没站稳!
他冲到李黎身边,在她身体即将再次失去平衡的刹那,伸出手,稳稳地、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他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急切,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既提供了支撑,又没有让她感到任何不适。
“没事吧?”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目光急切地在她脸上和微微蹙起的脚踝处逡巡,“脚崴到了吗?”
李黎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冲上来,愣了一下。胳膊上传来的、属于少年的温热而坚定的力道,驱散了她因为失败和脚踝不适而产生的一瞬间的慌乱。她抬起头,对上米小圈那双写满了担忧和毫不掩饰关心的眼睛,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裁判的哨声、同学的呼喊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因为奔跑和紧张而脸颊泛红、呼吸急促,却牢牢扶住她的少年。
“没事,”她摇了摇头,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站稳了身体,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只是轻微的扭了一下,并无大碍,“只是没站稳。”
米小圈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确认她真的没有强忍疼痛,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扶着她胳膊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
“吓死我了,”他心有余悸地嘟囔了一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冲上赛场的举动可能有些莽撞,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连忙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李黎看着他这副模样,之前因为试跳失败而产生的那点失落和懊恼,竟然奇异地消散了不少。她甚至觉得脚踝那点微小的不适,也仿佛感觉不到了。
“只是没跳过而已。”她语气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目光在米小圈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那么一点点。
裁判和工作人员并没有追究米小圈的闯入,毕竟他是出于关心同学。最终,李黎凭借之前稳定的发挥,还是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当她拿着奖牌和那本星空笔记本走下领奖台时,米小圈依旧等在那里,脸上带着灿烂的、与有荣焉的笑容,仿佛拿到季军的是他自己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夸赞的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明亮。
而李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那本笔记本递给了他。
有些关心,无需言语,行动已然说明一切。那次在赛场上及时的搀扶,或许在旁人看来只是瞬间的本能反应,却在他们彼此的心间,留下了比奖牌更加深刻、更加温暖的印记。那不仅仅是对身体的支撑,更是对那一刻失落情绪的无声安抚,是一种“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这里”的无声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