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当值的刘太医闻讯后,几乎是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赶至咸福宫。
听闻竟是皇子膳食中可能被下了银针难验的奇毒,顿时惊得额角冒汗。
他先是谨慎地再次用自家祖传的、打造得更为细长的银探针,深深插入蛋羹内部,停留的时间远比寻常验毒更长,取出后对着光亮仔细审视,只见针尖部位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辨别的发暗迹象,却远非触碰砒霜等常见毒物那般乌黑明显。
“回禀娘娘,”刘太医捻着胡须,面色凝重地摇头,“仅凭银针此等微弱反应,实在难以断定必有剧毒,更无法作为凭据。世间确有些刁钻阴毒之物,或是那砒霜经秘法精炼提纯后的无色无味之品,或是某些特定矿物、植物提取之毒,性况特殊,银针难以尽察。若下毒之人手段高明,刻意控制分量,更是难以捉摸。”
苏晚棠心中焦急如焚,她深知系统绝不会误报。
她必须设法引导太医,在不暴露自身秘密的前提下,让他们找到确凿的证据。
“刘太医,”她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您医术高明,经验丰富。请您再仔细品鉴,这碗蛋羹的气味,除却鸡蛋与鸡汤的鲜美之外,是否还隐隐藏着一丝极不易察觉的、若有若无的苦涩异味?仿佛……某种未经妥善炮制的果仁所特有的味道?”
经她这般刻意提醒和精准描述,刘太医神色一凛,再次凑近那碗已然微凉的蛋羹,几乎是屏住呼吸,深深嗅闻。
随后,他又取来一支干净银匙,刮起一点蛋羹最底层的部分——那里往往更容易残留未被完全混合的异物——置于舌尖,以医者尝药辨味的谨慎,细细品味感受。
片刻之后,刘太医脸色猛地大变,“噗”地一声迅速将口中那点蛋羹吐入身旁太监急忙递上的痰盂中,接连用清水漱了几次口,方才惊魂未定地颤声道:“这……这似乎确有极淡的桃仁苦涩之味!”
桃仁!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桃仁虽可入药,有活血化瘀、润肠通便之效,但其本身含有微毒(即苦杏仁苷),必须经过严格炮制去除毒性后方能使用,且用量有极其严格的限制。
若直接大量食用生桃仁或未经严格炮制的桃仁,尤其是对脾胃娇弱、身形幼小的孩童而言,足以导致中毒,出现眩晕、心悸、呕吐、呼吸困难等症状,严重者可致死亡!这在《本草纲目》及诸多医典上皆有明确记载!
“快!快去取绿豆甘草煎煮的汤水来!以备不时之需!”刘太医急忙吩咐宫人。
绿豆清热解毒,甘草调和药性、解毒缓急,是宫中应对不明毒物或食物相克的常用之物。
“桃仁?!”惠嫔先是愕然,随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御膳房那起子杀才!是如何当的差?!怎么会让桃仁混入皇子的蛋羹里?!他们是想被满门抄斩吗?!”
“姐姐息怒,”苏晚棠声音冰冷,如同淬了寒冰,“恐怕并非御膳房无心之失。桃仁苦味明显,若是厨子无意间混入杂质,在调制品尝时必能发现异常。可眼下这苦味被浓郁的鸡汤和蛋香刻意掩盖,下毒之人计算得极为精准阴毒,所下分量既能让人一时不易立刻尝出异样,却又足以在一次食用后便对幼儿造成严重伤害,或是通过日积月累慢慢损及根本!”
她转向刘太医,目光锐利:“刘太医,可能确定此物确为桃仁之毒?宫中可有法子验明正身,留下铁证?”
刘太医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吟道:“若真是桃仁作祟,其毒性根源在于所含之苦杏仁苷,遇水分解方生剧毒。若要确凿验证,令人无可辩驳……按古法,需用活物试毒。”
他看向那碗已然冰冷的致命蛋羹,“取少量喂与禽鸟或猫犬,观其反应症状,与桃仁中毒之象比对,便可一目了然,铁证如山。”
“好!”苏晚棠立刻对惠嫔道,“事不宜迟,请姐姐下令,立刻寻一活物前来试毒!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黑手揪出!”
惠嫔此刻已是恨得目眦欲裂,一想到有人接二连三欲置她的稷儿于死地,便觉心如刀绞,怒火攻心。
她厉声对身边的心腹太监喝道:“都聋了吗?!没听见刘太医和珍嫔娘娘的话?!立刻去寻只猫或者狗来!要快!本宫今日便要亲眼看看,究竟是哪个黑心烂肝、猪狗不如的东西,使出这等下作手段来害我皇儿!”
命令一下,咸福宫的太监立刻飞奔而出,四处搜寻合适的活物。
等待的时间里,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惠嫔紧紧搂着懵懂无知、只觉气氛紧张而有些害怕的儿子,身体因后怕和愤怒而微微发抖。
苏晚棠面色沉静如水,伫立一旁,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杀机暗藏。
系统关联的bUG预警明确指向贤妃旧部,这分明是冲着她苏晚棠来的又一环致命算计,一石二鸟,歹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