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阿杰的生日
阿杰的16岁生日撞上了第四次规则日。天还没亮，社区广播就循环播放着新规则：“本次减重采用‘阶梯式即时扣除’——6点整，20-50岁群体自动扣除20斤；8点整，16-20岁与50-60岁群体扣除10斤。请居民保持手环电量充足，确保数据同步。”
林夏盯着健康手环上的倒计时，指尖泛白。昨晚张凯破解的后台数据显示，“即时扣除”的本质是强制代谢紊乱——规则组通过手环发射的低频脉冲，加速人体脂肪分解，代价是内脏负荷骤增。而16岁与60岁“不受控制”的条款旁，被人用红笔添了行小字：“豁免权仅针对自然代谢，人工干预无效。”
“林姐，他们说……”阿杰抱着书包站在门口，校服领口还别着没拆封的电子徽章——这是16岁生日的“成年礼”，据说能解锁“置换功能”。他的声音发颤，“广播里说，16岁后就要按20-50岁的规则来了。我爸当年就是16岁生日那天……”
林夏猛地攥住他的手腕。阿杰的手环显示“体重45kg”，比上个月骤降了8斤，眼窝下的青黑像没擦干净的墨。她想起小陈日记里的话：“规则组最喜欢盯刚过16岁的孩子，他们的代谢系统最容易被脉冲影响。”
6点整的钟声敲得震耳。林夏的手环突然发烫，屏幕跳出“已扣除20斤”的提示时，她听见隔壁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是住在对门的周叔，50岁刚过，上个月体检报告还写着“体重偏低”。
“阿杰，待在屋里别出去。”林夏抓起张凯改装的信号屏蔽器，这东西能暂时阻断手环脉冲，但续航只有40分钟。她冲出楼道时，正看见规则组的巡逻队抬着周叔往救护车上放，他的手环亮着刺眼的红光：“体重低于临界值，强制送收容所。”
“等等！”林夏按下屏蔽器开关，巡逻队的手环突然集体黑屏。她趁机拽开周叔的衣领，看见他锁骨处浮着层细密的红点——这是小陈日记里写的“脉冲过敏症”，死亡率超过60%。
“林夏？”张凯骑着改装电动车冲过来，车筐里堆着刚打印的“置换功能说明书”，“我爸的旧手册里夹着这个！你看第三条——用‘技能兑换稳定期’能暂停脉冲！”
林夏扫过说明书的瞬间，8点的钟声炸响。阿杰的房门突然打开，少年跌跌撞撞跑出来，手环疯狂闪烁：“16岁生日已触发，即将扣除10斤……”他的脸白得像纸，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电子徽章，“它、它烫得像火炭。”
林夏扑过去按住他的手环，同时将屏蔽器怼到最大功率。电流顺着指尖窜进阿杰的胳膊，他猛地哆嗦了一下，徽章“啪”地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和张凯父亲手册里画的“脉冲接收器”长得一模一样。
“兑换！”张凯的吼声劈碎晨雾，“用你的‘旧时代课堂’技能！手册说，教过3个以上孩子认食材，就能兑换30天稳定期！”
阿杰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突然想起上周在社区小学教孩子们画土豆的场景，想起自己蹲在地上，用粉笔在黑板上写“这是面粉，能做馒头”时，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那些画面像电流击中徽章裂缝，芯片突然发出蜂鸣——阿杰的手环屏幕跳成绿色：“技能认证通过，兑换30天稳定期成功。”
林夏的屏蔽器刚好耗尽电量。她踉跄着后退，看见自己的手环重新亮起，上面的体重数字停在“38kg”——这已经是第三次触发“危险预警”，再扣下去就要被强制送收容所了。
巡逻队的手环恢复了信号。领头的人盯着林夏冷笑：“又在干扰公务？这次你的‘稳定期’可兑换完了。”他挥手示意手下上前，却没注意阿杰的徽章裂缝里，正渗出淡金色的光——那光顺着少年的指尖，悄悄爬上林夏的手腕。
“别碰她。”阿杰的声音突然变沉，像换了个人。他抬起手，徽章的光在掌心凝成个小小的土豆虚影，“我用‘稳定期’置换她的减重额度。”
林夏的手环猛地弹出提示：“收到阿杰的置换请求，对方愿用30天稳定期换你10斤体重额度。接受？”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张凯突然撞开巡逻队冲过来，手里举着张泛黄的纸：“看这个！16岁豁免权没被删！只是被改成了‘可转移’——阿杰，你爸当年就是这么救我的！”
纸上是张凯父亲的字迹：“5月12日，用阿杰的16岁豁免权换了他3斤体重，这孩子的徽章裂了道缝，和他爸的一模一样。”
阿杰的眼泪突然砸在纸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失踪前总摸着他的头说“等你16岁，就知道徽章怎么用了”——那不是成年礼，是用血脉续接的保护伞。
巡逻队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林夏趁机拽过阿杰和张凯躲进楼道，屏蔽器的余热还没散尽，她听见领头的人在骂：“收容所那边全乱了！好多人用‘技能兑换’抵消了减重，系统快崩了！”
阿杰摊开手心，裂开的徽章正慢慢愈合，只是表面多了个小小的土豆印记。“林姐，”他突然笑了，眼尾还挂着泪，“我好像知道我爸在哪儿了。手册里说，徽章修好的那天，就能找到‘脉冲源头’。”
林夏看着自己手环上回升到“48kg”的数字，突然想起小陈日记的最后一页：“幻想是假的，血脉是真的。那些教过的课、种过的种子、护过的人，才是能兑换的真东西。”阳光从楼道窗户斜切进来，在地上投下道长长的光带，像条没被污染过的河。
远处的收容所方向传来爆炸声。张凯的对讲机里飘出规则组气急败坏的吼声：“快启动备用方案！稳定期兑换通道快关不上了！”
林夏握紧阿杰的手，徽章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踏实得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土豆。她突然懂了——那些被林夏当作幻想的3-80章，那些“共享厨房”“自愿减重”的温柔画面，或许正是阿杰父亲们用一次次置换，拼命想要护住的未来。
而现在，轮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