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曜抱着苏叶和青鳞,在茂密潮湿的沼泽植被中快速穿行。他尽量避开深水区域,选择地势相对较高的土丘或裸露的树根落脚,每一步都沉稳而迅捷,尽可能减少颠簸,以免牵动苏叶的伤势。
尽管自身损耗巨大,力量十不存一,但狼王强大的体魄和意志力仍在支撑着他。他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无论是沼泽生物,还是那令人不安的、源自地底的窥视感。
苏叶依偎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心中一片安宁。虽然身体依旧疼痛虚弱,灵魂深处的创伤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着,但只要有他在,她便觉得有了主心骨。她努力保持清醒,用自己残存的、微弱的感知力辅助苍曜观察环境。
怀中的青鳞依旧沉睡,呼吸平稳,身上的翡翠鳞片在偶尔透过枝叶缝隙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似乎在本能地吸收着周围微弱的能量进行自我恢复。
不知行了多久,周围的植被开始逐渐发生变化。浑浊的泥沼地带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实、生长着茂密蕨类和灌木的湿地,空气虽然依旧潮湿,但那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淡了许多。
终于,在日落前夕,苍曜找到了一处相对理想的歇脚点。
那是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坡,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岩石,可以阻挡一部分风寒和来自后方的视线。坡上生长着几棵耐湿的树木,枝叶交错,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简陋遮蔽。坡下不远处有一条浅浅的溪流,水流清澈,并非死水,提供了相对安全的水源。
“我们暂时在这里休息。”苍曜低声对苏叶说道,小心地将她和青鳞放在岩石下最干燥平整的地方。
他先是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拔除可能藏匿虫蛇的杂草。然后,他折来大量宽大的蕨类叶片和柔软树枝,铺成一个厚厚的、相对舒适的“床铺”,让苏叶和青鳞能躺得舒服些。
接着,他来到溪边,仔细检查确认水质安全后,用巨大的叶片盛来清水,先小心地喂给苏叶喝下,又滴了几滴在青鳞的唇边。清冽的溪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爽。
随后,他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蘸着溪水,极其轻柔地为苏叶擦拭脸上和手臂上的污泥与血污,清理那些已经敷上泥炭藓的伤口周围。
他的动作专注而小心,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苏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心中暖流涌动,又夹杂着丝丝心疼。
“你的伤……”她轻声问道,注意到他手臂和胸前几道被龙鳄划开的伤口只是简单止血,并未仔细处理。
“无碍,皮外伤。”苍曜毫不在意地摇摇头,继续手中的动作,“你的灵魂之伤和印记才是关键。此地能量虽比沼泽深处稍好,但仍显稀薄阴湿,不利于你恢复。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能量更充沛的地方。”
处理完苏叶的伤口,他又仔细检查了青鳞的情况。小家伙只是力量耗尽,身体并无大碍,沉睡是其最好的恢复方式。他再次渡过去一丝温和的银月之力,稳固它的状态。
夜幕缓缓降临,沼泽的夜晚危机四伏。苍曜不敢生火,生怕火光和烟雾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将苏叶和青鳞安置在岩石最内侧,自己则坐在外侧,背对着她们,如同最忠诚的守卫,警惕地注视着沉入黑暗的四周。
夜风带来凉意,他小心地调整位置,用自己的身体为妻儿挡住寒风。
苏叶服用了小半株阴脉蕈(苍曜将剩余的两朵妥善收好),药力化开,滋养着她破碎的灵魂和身体,带来些许暖意和困意。但她强撑着没有睡去,低声将进入源池后发生的一切,包括古树残念的托付、她尝试调控能量、最后印记异变引爆能量以及青鳞的蜕变,都细细地说与苍曜听。
苍曜静静地听着,面色凝重,尤其是在听到古树镇压邪影、源池即将枯竭以及苏叶最后冒险一击时,他握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后怕不已。
“辛苦你了,叶儿。”他声音低沉,充满了愧疚与疼惜,“是我未能护好你们。”
“不怪你,”苏叶轻轻摇头,“若非你及时赶到,我们早已……”她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那沼泽下的菌丝网络,还有那腐泽龙鳄,都透着诡异。尤其是那菌丝,似乎拥有某种意识……”
苍曜眼神一凝:“我亦有感应。那绝非普通菌类。此事蹊跷,待你伤势稍好,我们离开此地后再细查。当务之急,是让你和青鳞尽快恢复。”
夜深了,苏叶终是支撑不住,在药力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只是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微微蹙着,显然灵魂的创伤仍在折磨着她。
苍曜一动不动地守坐着,如同礁石般坚定。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消耗自己的力量,持续释放着一个极弱却稳定的守护力场,将妻儿笼罩其中,隔绝夜寒与湿气,也警惕着任何细微的动静。
长夜漫漫,狼王惕守,唯有时而掠过水面的风声,和溪流淙淙的轻响,陪伴着这片小小庇护所里的微弱生机。
直到天边泛起第一缕微光,他都未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