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刚刚因成功净化大部分邪能而稍缓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苍曜捂着胸口,额角青筋隐现,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能量本源的激烈冲突与撕扯。他能清晰地“内视”到,在自己银狼本源的核心深处,一丝极其凝练、如同黑色水晶般的邪能,正如同最顽固的寄生虫,紧紧缠绕在他的力量根源上。之前的净化药剂如同洪水,冲刷掉了表面的污秽,却对这扎根于核心的“毒瘤”无可奈何,反而因为刺激,让它缠绕得更紧,吞噬得更凶!
苏叶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她再次上前,生命能量毫无保留地涌入苍曜体内,试图探查那核心邪能的情况。然而,她的能量刚一靠近,就被一股更阴冷、更精纯的力量排斥开来,甚至隐隐有被反噬的感觉!
“不行……它和你的本源力量几乎……融为一体了!”苏叶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这种情况,远超她的医学知识范畴,更像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本源能量在进行最凶险的争夺。
强行净化,很可能伤及苍曜的根本,甚至可能导致他力量尽失!可不净化,这丝核心邪能会不断蚕食他的银狼本源,扭曲他的意志,最终将他拖入深渊!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苏叶的大脑疯狂运转,回忆着所有看过的医典,思索着各种可能性。翠玉药符在她胸前微微发烫,传递着焦灼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段模糊的、源自生命祭司传承的记忆碎片,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在她脑海中闪现——
【……至阴之秽,生于至暗,然物极必反,阴极阳生……唯同源之力,或可引之、化之,而非强驱……】
同源之力?引之、化之?
苏叶猛地愣住,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
这邪能源自被银狼始祖封印的古老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与银狼始祖的力量,是纠缠对抗了无数岁月的“同源”之力?至少,它们处于同一层级!
那么,是否可以利用银狼始祖更高层次的本源力量,不是去强行净化驱逐,而是去……引导、同化,甚至……掌控这一丝核心邪能?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这无异于玩火,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苍曜被邪能彻底反噬!
但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看着苍曜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感受着他体内那两股力量越来越激烈的冲突,苏叶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看向苍曜,一字一句地说道:“苍曜,我有一个办法,但非常危险,成功率……我不知道。”
苍曜抬起眼,对上她决绝的目光,金瞳中映出她苍白却坚毅的脸。他甚至没有问是什么方法,只是沉声道:“你说。”
“我想尝试,引导你体内银狼始祖最本源的力量,不是去净化,而是去……沟通和引导那一丝核心邪能。”苏叶快速解释着,“利用它们‘同源’对抗的特性,尝试将其纳入你的掌控,或者至少……达成一种危险的平衡。但这需要你完全放开对本源核心的防御,让我的意识和生命能量进入最深处引导,过程……可能比刚才更痛苦,也更凶险。”
完全放开防御,让她的意识进入能量核心?这等同于将性命和力量的绝对掌控权交到她手中!在任何修炼体系里,这都是大忌中的大忌!
苍曜沉默了。他深深地看着苏叶,看着她眼中不容错辩的担忧、决绝,以及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寂静在室内蔓延,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雪团子不安的抓挠声。
几息之后,苍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好。”
没有一丝犹豫。
他选择相信她,毫无保留。
苏叶的心因他这个字而剧烈震颤,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用力眨了眨眼,压下泪意,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过程会很痛苦,你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和意志,配合我的引导。”苏叶肃然道,“一旦发现你的意识有被邪能侵蚀的迹象,我会立刻停止。”
苍曜点了点头,重新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开始主动收敛所有对抗邪能的银狼之力,甚至缓缓撤去了对能量核心的层层防护。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那丝核心邪能感应到束缚减弱,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更加疯狂地侵蚀和扩张!
剧痛再次升级,苍曜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冷汗浸透了银发。
苏叶不敢耽搁,她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双手轻轻覆在苍曜的胸口,闭上双眼,全部的心神都沉入其中。
这一次,她的生命能量不再是粗暴的探查或净化,而是化作无比轻柔、充满包容与生机的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躁动的邪能,如同最灵巧的向导,缓缓渗入苍曜的能量核心深处,尝试去接触、去共鸣那沉睡在最深处的、属于银狼始祖的古老本源。
这是一个精细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过程。
她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片浩瀚而狂暴的能量海洋,一边是冰冷死寂、充满吞噬欲望的黑暗(邪能),一边是煌煌大日、却因主人主动收敛而显得温顺的银辉(狼王本源)。而在银辉的最深处,她感受到了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威严、如同沉睡巨兽般的恐怖力量——银狼始祖的本源!
她引导着自己的生命能量,如同叩门般,轻轻触碰那沉睡的古老力量。
起初,毫无反应。
苏叶没有放弃,持续地、耐心地传递着善意、求助以及与那邪能同源对抗的意念。翠玉药符的光芒在她胸前稳定地亮着,为她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支持。
终于,那沉睡的古老力量,似乎被这微弱却持续的呼唤惊动了。
一丝远比苍曜自身力量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带着一丝混沌与原始气息的银狼始祖之力,如同苏醒的巨龙,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是现在!
苏叶集中全部意志,引导着这一丝始祖之力,不是冲向那核心邪能进行毁灭性打击,而是如同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带着一种包容与引导的意境,缓缓笼罩向那躁动的黑色水晶般的邪能!
当始祖之力与核心邪能接触的刹那——
轰!!!
苍曜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出!他感觉到自己的能量核心仿佛要被两种截然不同的至高力量撑爆、撕裂!
苏叶也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那核心邪能感受到了真正的、足以威胁它存在的同源力量,发出了尖锐的、充满恐惧与暴戾的精神冲击!同时,它也变得更加疯狂,试图彻底污染苍曜的本源。
“苍曜!守住本心!引导它!”苏叶强忍着灵魂层面的刺痛,厉声喝道。
苍曜死死咬紧牙关,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强行稳住即将崩溃的识海,开始尝试按照苏叶引导的方式,用那一丝始祖之力作为“媒介”和“框架”,去束缚、去理解、去尝试……掌控那一丝核心邪能!
这不是驱逐,而是驯服!驯服一头扎根于自己灵魂深处的恶魔!
过程凶险万分,他的意识无数次游走在被邪能吞噬的边缘,又被苏叶那带着生命气息的引导和自身不屈的意志强行拉回。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那核心邪能的疯狂冲击终于开始减弱,它似乎意识到无法在短时间内吞噬或污染这拥有始祖之力庇护的本源,而那始祖之力构成的“框架”,虽然无法消灭它,却也让它无法再肆意扩张和侵蚀。
一种极其脆弱、极其不稳定的平衡,在苍曜的能量核心深处,艰难地达成了。
那丝黑色水晶般的邪能依旧存在,但它不再疯狂躁动,而是被一层淡淡的、蕴含着始祖之力的银色光晕所包裹、束缚,如同被关进了笼子的猛兽,虽然依旧危险,却暂时失去了伤人的能力。
苍曜猛地睁开双眼,金银异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经历过烈火淬炼的光芒。他体内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虽然力量因之前的对抗和消耗而大幅衰减,但那如影随形的侵蚀感和负面低语,终于消失了。
他看向几乎虚脱瘫软在地、嘴角带血、脸色惨白却带着欣慰笑容的苏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震撼与无比浓烈情感的热流。
他挣扎着起身,不顾自身的虚弱,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拥入怀中。
“苏叶……”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深沉,带着前所未有的情感重量。
这一次,不再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而是真正将性命与灵魂都交付彼此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