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传唤的所有涉案公司的负责人和关键证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全都......死不开口。”
吴刚少校凝重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李静雯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焰上。
“死不开口？这是什么意思？”李静雯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们不是已经找到证据了吗？他们还不承认？”
“唉......”电话那头，吴刚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憋屈，“李女士，您不懂这其中的门道。我们找到的，大多是能证明他们有‘重大嫌疑’的证据，但缺少能一锤定音的、将他们彻底钉死的直接证据，比如他们内部的会议录音，或者承认栽赃的亲笔文件。”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咬死不承认，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法律，讲究的是完整的证据链。”
“可......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包庇真正的凶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李静雯无法理解。
吴刚沉默了。
他该怎么跟一个单纯的女孩解释这背后的黑暗？告诉她，那些人之所以敢硬扛着军方的压力，是因为他们背后那个“真正的主人”，给了他们更大的、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的利益承诺，和让他们自认为可以高枕无忧的背景庇护吗？
“您别担心，李女士。”吴刚只能如此安慰道，“刘将军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挂断电话，李静雯脸上的喜悦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忧虑。
她隐隐感觉到，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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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刚的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刘家的雷霆调查，在取得了惊人的初步进展后，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壁垒。
临县，县招待所的某个房间内，气氛压抑。
两位从省纪律部门空降下来的调查员，正对临县纺织厂的厂长，进行着一场特殊的“谈话”。
这位厂长，就是将李建军调到财务部，并最终让他背上“三千万贪污”黑锅的关键人物。
“老张，我们今天找你来，想必原因你心里清楚。”一位调查员语气严肃地开口，“李建军的案子，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那笔三千万的亏空，是你们厂里多年的陈年烂账，根本与他无关。你现在主动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然而，那位被称为“老张”的厂长，只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两位领导，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他放下茶杯，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李建军贪污，那是检察院和公安局认定的事实，证据确凿，我能说什么？”
“你！”另一位年轻的调查员气得拍案而起，“张厂长！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能坐在这里跟你谈话，就代表我们背后是谁！你可要想清楚，顽抗到底，是什么下场！”
张厂长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领导，您可别吓唬我。我们是国企，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提拔李建军，是看中他的能力；他贪污，那是他自己道德败坏。所有程序，都合理合规。你们是上级部门，要查，我全力配合。但要让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去诬陷一个好同志？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义正辞严，仿佛他才是那个坚持原则的好干部。
两位调查员气得脸色铁青，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因为他说的没错，所有明面上的程序，都是“完美无瑕”的。在没有他亲口承认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法给他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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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一幕，也在“鲜美特”超市的总部上演。
面对来自工商、税务、市场监管等多个部门组成的、由省里直接派下的联合调查组，超市的负责人，那位曾经热情地与李虎签下合同的赵丰经理，此刻正襟危坐，态度不卑不亢。
“赵经理，我们查到，你们起诉李虎的那些所谓‘腐烂蔬菜’的照片，拍摄时间早于你们的合作日期。这你怎么解释？”一位调查员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
赵丰只是瞥了一眼，便平静地回答：“这可能是我们工作人员整理资料时弄错了，但我们确实收到了李虎供应的劣质产品，这一点，我们有完整的入库检验记录，上面还有李虎的亲笔签名。”
“至于那份合同，”他推了推眼镜，“所有条款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完全符合商业法。我们是一家正规企业，一切，都按合同办事。”
调查组的人，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知道这背后有鬼，但对方就是抓住了“程序合法”这一点，让他们有力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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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省，军区大院。
一份份调查受阻的报告，雪片般汇集到了刘卫东的案头。
“报告！纺织厂厂长拒不配合，一口咬定按规章办事！”
“报告！‘鲜美特’超市负责人坚称按合同办事，我们的调查陷入僵局！”
“报告！‘星耀传媒’的资金链查到帝都一家投资公司后，线索就断了！那家公司背景很深，我们的人被挡了回来！”
听着手下一个个的汇报，刘卫东的脸色，一寸寸地变得冰冷。
他终于明白，他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了。
这个对手，阴险，狡诈，而且极其高明！
他没有动用任何暴力，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他只是巧妙地利用了这个国家最根本的“规则”和“程序”，为自己构建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壁垒。
在这座壁垒面前，他刘家的军威，他刘家的权势，都变得像纸老虎一样，看似吓人，却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们可以用规则来保护自己，难道我们就不能用规则来制裁他们吗？！”刘飞扬不服气地说道。
刘承志，那位国防大学的教授，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凝重。
“飞扬，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在规则的框架内布局。每一个环节，都做到了‘合法合规’。从法律上讲，他们是无懈可击的。”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是对抗外敌。我们可以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但我们不能，也不可能，去直接干预一个地方的司法审判。这是纪律，是红线，谁碰，谁死。”
刘卫东沉默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愤怒。
空有一身屠龙之力，却发现恶龙穿着一身名为“规则”的铠甲，让他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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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那间熟悉的顶级私人会所内。
陈世杰悠闲地品着红酒，听着心腹阿虎的汇报。
“陈少，您真是神了！刘家那边，果然碰壁了！他们现在就像一只没牙的老虎，除了干嚎，什么也做不了！”阿虎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
陈世杰轻蔑地笑了笑。
“一群只知道用蛮力的兵痞，也想跟我斗？”
他晃了晃酒杯，看着窗外的璀璨夜景，脸上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
“让他们查，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真的冒着违纪的风险，来动我的‘规则’。”
他抿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告诉下面的人，加快进度。我要让李家的那几个人，尽快地，名正言顺地，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被宣判，被送进监狱！”
“我要让刘家，让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看看，在这东国的地界上，到底谁，才是说了算的那一个！”
就在陈世杰志得意满，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时。
一通来自李静雯的、带着哭腔的电话，打到了吴刚少校的手机上。
“吴......吴律师......不好了......”
“法院......法院驳回了我们的重审申诉！”
“他们说......说我们提供的新证据，不足以推翻原判......”
“他们......他们马上就要......终审宣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