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云姝闯进来，到发出这句句诘问，不过几息之间的事。
清渠先生先是一惊，又是一吓，谢云姝声音落地，他立时变了脸色。
“王妃可别冤枉属下，属下可不敢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是吗？”谢云姝不客气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倒是这么做的！”
清渠先生脸色又变，他急忙转头，“王爷明鉴！”
书案前，翊王坐在那里，手下不疾不徐起草着一封奏章。
最后一个字收尾，他缓缓搁下笔。
对谢云姝的突然闯入，他好像没有特别惊讶的情绪。
笑了笑，他对站在那里绷着脸的谢云姝道：“到这边来。”
谢云姝哼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去，站在那也不说话。
她现在有点生气。
他刚刚就那样听着别人说她坏话吗？果然包办婚姻，没什么感情……
“今天出门玩得开心吗？”翊王拉她到身边坐下，依旧是那副温和耐心的样子。
“开心。”谢云姝敷衍回答。
说起来也的确是开心的，见苏清漪和燕临筹谋半天连灵芝的一颗孢子粉都没摸到，她可开心极了。
清渠先生不甘寂寞，又在这时候出声：“这里是书房重地，王妃无故冒然闯入，不合规矩！”
谢云姝冷下脸来，“呵，知道的你只是王府门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呢，还教训起本王妃来了！”
她扭头就冲着翊王，“正好，王爷，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清渠先生本来就心怀不满，听她主动提起，立即就道——
“王妃来了也正好，属下有话要说！”
“王妃说属下对清漪姑娘的话深信不疑，对此王妃似乎有些意见，那属下倒是想问问，清漪姑娘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王妃跟清漪姑娘抢灵芝的事，在场那么多人目睹，这难道还能说谎不成？”
“王妃又刻意为难于清漪姑娘，不愿意献出灵芝，不将太子性命当回事，将王爷陷于不义地位，这难道也是假的！”
谢云姝听他一声声质问说完，抬眼。
“说完了？那我回答你。”
哪怕是坐着的，对着清渠先生，她也自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场。
“我和苏清漪抢灵芝是真的，我为难苏清漪也是真的，因为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么着？你一个做下臣的要对我有意见？”
“你对苏清漪那么信任，那么她有没有告诉你，那灵芝最后并不是被我拍下的？”
“不敢去找真正的主人，在我这里唧唧赖赖，是什么意思？怎么，觉得我比较好欺负？”
谢云姝冷锐的眼神看着清渠先生。
“最后，我要问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质问我的？！”
声音落地的瞬间，清渠先生竟然被这位王妃的气势震住，一时哑口无言。
“属下……”
谢云姝十分讨厌这个清渠先生，她脑子里一翻，就想到了这个角色在书里的剧情。
从头到尾都是苏清漪的拥趸，书里哪怕翊王和苏清漪还没有成亲，他也早早就把苏清漪当做未来王妃看待。
后来翊王和苏清漪解除婚约，他也依旧固执地把苏清漪当女主人，在夺嫡之战中，频频给苏清漪那边传递翊王这边的消息，给了三皇子方不少助力。
后来翊王自戕而亡，将一切对三皇子燕临拱手相让，清渠先生就到了燕临手底下做事，在燕临登基之后跟着飞黄腾达。
说不过谢云姝，清渠先生就转向翊王。
“属下所言句句是为王府、为王爷考虑，请王爷明鉴！”
谢云姝同样转向翊王，寸步不让。
“我也要问王爷，以下犯上难道就是翊王府的规矩？”
视线中心的翊王，斜靠在座椅中，手中抓着谢云姝纤细的手指轻轻把玩揉捏。
男人长眉入鬓，气定神闲，一身威严与贵气，从刚刚开始就什么也没说，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听到谢云姝气愤的声音，他笑笑，声音像是哄小孩子似的，问：“那姝儿想怎么做呢？”
谢云姝直接了当：“我不喜欢他，不想再在翊王府看到他！”
听到谢云姝如此大言不惭，清渠先生险些笑出声。
他正要嘲笑谢云姝的天真，冷不防就听翊王应道：“好。”
反应了足足两息，才反应过来这声“好”是对谁说的，清渠先生猛然抬头，失声：“王爷——？！”
“王妃的意思听懂了？”翊王的声音平和淡漠，“择日离开王府吧。”
“王爷！”清渠先生感到难以置信，忙说：“属下为您效力近十年，功劳不弱，苦劳不缺，从未犯错！如今，就因为王妃的一句话、请恕属下难以心服口服！”
谢云姝也被翊王这利落的回答给惊住了。
结果刚回过神就听见清渠先生这话。
她顿时忍不住了，“清渠先生的记性是被狗吃了？刚刚怎么和我说话的这么快就忘记了？这才以下犯上，到你嘴里就什么错都没犯过了！如果这都不叫犯错，那实在不敢想清渠先生平时是怎么行事的！”
清渠先生被堵得脸都黑了。
嘴上功夫他根本不是谢云姝对手，只能转向翊王。
“王爷——”
然而翊王只说：“翊王府不需要不敬主上的下属。”
那语气轻描淡写，翊王面上也不见动怒，但追随了近十年，清渠先生怎么会看不出翊王这状态才是最可怕的。
霎时间白了脸，腰都弯了下去，“王爷，属下都是为王爷着想……”
“是为本王着想，还是想要代本王做主？”
一句话，让清渠先生瞬间惨白了脸，带着满头的冷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风惊野进来将人带出去。
翊王道：“去告诉其他人，王妃是这翊王府唯二的主人，她行事还轮不到做下臣的来置喙。”
明白王爷这是要杀鸡儆猴，风惊野淡定应声。
一边谢云姝还睁着眼睛震惊。
这么轻松？
这个清渠先生不是翊王最看中的幕僚之一吗？
谢云姝有些怀疑人生地转头看翊王。
翊王淡笑，“做甚？”
谢云姝道：“你既然要罚他，他刚刚说我坏话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
让她听了一肚子气。
翊王说：“当时在想其他事情。”
“什么事？”
“想本王的王妃出门一趟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人不惜豪掷数百万两哄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