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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张娇住进来了

我站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能听到自己世界崩塌的轰隆巨响。

手里那块微湿的抹布,此刻重若千斤。

张娇就那样慵懒地倚着门框,丝绸睡衣的带子松松垮垮,勾勒出年轻的曲线。

她甚至没有让开门口的意思,仿佛她才是这个空间理所当然的女主人,而我,只是一个不合时宜闯入的清洁工。

“刘姨?”她又唤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刻意的、羞辱性的“礼貌”,

“这么早来打扫,辛苦了呀。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在我僵硬的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浅笑。

“李先生还在睡呢,昨晚……他累了…睡得太晚了。你要不,等会儿再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

她不是在解释,而是在宣告主权,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我昨夜在这扇门后发生的一切。

我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盘算、所有的“认命”,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

我以为的“退路”,原来早已住进了新的女主人。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李先生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含糊不清:“娇娇……谁啊?这么早……”

这一声“娇娇”,彻底击溃了我最后的防线。

张娇回头,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应道:“没事儿,是刘姨来打扫卫生。你继续睡吧。”

说完,她转回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微笑。

她甚至微微侧了侧身,仿佛在好心地为我让路,又仿佛在邀请我参观她的战利品——那个曾经也属于我的卧室,和那个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

但我没有动。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毯上。

我看着张娇,忽然想起了以前的雇主伊娜。

她们都是年轻、鲜艳、精明富有活力,她们虽然年轻,但比我这样只会干活的老女人更懂得如何拿捏男人。

她们是以猎物的形态而出现的——— 高级猎手。

她们才是更敏锐的猎手。

她们深谙围猎那些寂寞老男人的法则。

用恰到好处的撒娇与欢愉,拿捏这些老男人口袋里的资源。

那些老男人似乎心甘情愿地被引导、被索取。

这是一场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游戏,各取所需罢了。

第二节:以退为进求生存

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清醒,像一桶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所有不甘、愤怒和羞耻的火焰。

我明白了。我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这里,从始至终就不是我的“家”,甚至连“退路”都算不上。

它只是一个提供薪水的 workplace,而我,错把雇主偶尔施舍的温情,当作了可以依赖的土壤。

李先生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女主人”,而是一个可靠的管家,以及……随时可以更换的、满足他需求的女伴。

张娇是,伊娜是,或许,曾经的某个时刻,我也是。

只是我老了,不新鲜了,该被换掉了。

我所有的内心挣扎。

——那些关于尊严、关于思李未来的精细盘算。

——在这个赤裸的早晨,在这个穿着丝绸睡衣的年轻女孩面前,显得那么滑稽、那么一厢情愿。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张娇的甜腻香水和昨夜暧昧交织的气味,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但我稳住了自己。

我没有再看张娇,也没有试图去看卧室里的情形。

我的目光越过她,落在走廊尽头那扇窗户外,外面天光大亮,是一个与我内心截然相反的、晴朗的白天。

我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职业性的淡漠:

“不了,那我还是先打扫下面吧,李先生醒来再收拾吧。”

说完,我不再理会张娇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转身……

我的脚步很稳,一步,两步。

我不会走的………

愤怒、屈辱、悲哀……种种情绪在我胸中翻腾,却最终凝结成一种冰冷的、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思李。

我听到我刚才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我拿着那块抹布,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

身后,传来张娇极其轻微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关门声。

“咔哒。”

那一声轻响,像是一个最终的判决。

第三节:去买早点

我如雷轰顶,感觉整个身体猛地一摇,眼前发黑,险些摔倒在地。

我赶紧伸手扶住了冰冷的墙壁,身体有点发抖。

唉,我怎么就这么不经折腾?真是人老不中用了……

张娇从二楼探出身子,带着一种女主人般的姿态,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嗯,刘姨……我渴了,想喝豆浆,你给我出去买个豆浆吧!再买一根油条,两颗鸡蛋。”

“好的。”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应着,像一个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扭头就走。

走出别墅大门,清晨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去往早餐店的路上,感觉头脑里像塞满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无法思考。

周围的车辆声、人声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买豆浆……油条……鸡蛋……

我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词,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被那巨大的羞辱和心痛彻底吞噬。

唉,真的经不住折腾了。

这句悲凉的话,不受控制地在我心里盘旋。

不仅仅是身体经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踉跄,更是这颗心,在经过希望、温暖、猜疑、退让之后,再也经不起这样彻底的践踏和玩弄了。

我走到早餐摊前,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摊主疑惑地看着我,我指了指豆浆锅,又指了指油条,伸出两个手指。

我给李先生也买了一份豆浆和油条……

我提着那袋温热的早餐,如同提着自己冰冷的未来,一步步往回走。

每靠近那栋别墅一步,脚步就沉重一分。

我知道,等我走回去,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难堪、也是最需要勇气的一场对峙。

或者说,那已经不能叫对峙了。

那叫审判。

我在早餐摊前,站着灌下了一袋滚烫的豆浆。

那灼热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反而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狂跳的心也勉强平复了下来。

我拿着剩下的早点,像提着自己的魂魄一样,走回了那个本不属于我的“家”。

第四节:点菜模式

张娇已经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油条。

她看到我进门时略显狼狈的样子和通红的眼眶,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用纸巾擦了擦根本没沾油渍的嘴角,用一种吩咐下人的、带着挑衅的语调说道:

“刘姨,我中午想吃红烧肉,要肥瘦相间、炖得烂烂的那种。再来一个香菇炒油菜,香菇要新鲜的。

嗯……再来一个炸大虾,虾要大,要炸得酥脆。”

她娇滴滴地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欣赏我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痛苦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哦,对了,再来一个凉拌豆芽粉条吧,清爽解腻。”

这四个菜,荤素搭配,又是费工夫的硬菜,有讲究火候的小炒,分明是正牌女主人招待客人或者犒劳自己的规格。

她不是在点菜,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宣告她在此地的主权,践踏我最后一点尊严。

我看着他那张年轻嚣张的脸,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我冲进厨房,拿起那把最锋利的菜刀,对着她,狠狠地劈下去!

我恨不得一菜刀劈了她!

这个念头带着血腥的快意,让我浑身都战栗了一下。

同时,脑袋里发出了另一个声音,劈死张娇,还有王娇,李娇,刘娇……你能劈的完吗?

我只是在心中怒吼,身体却麻木地站在原地。

我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可我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李先生从楼上下来了……

张娇立刻起身,挽住李先生的胳膊,娇嗔道:“李叔,我让刘姨中午做了几个菜,都是你爱吃的。”

李先生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我,随即点了点头,麻溜的吃了桌上的那份早点,又上楼了。

现实是冰冷的墙壁,

是思李天真无邪的脸,

是中介公司里那些大姐麻木的眼神。

现实像一桶冰水,浇灭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妥协………现在只有妥协。

我低下头,避开她胜利者的目光,用尽全身的力气,让声音听起来顺从甚至带上一丝讨好,轻声回答道:“好的,娇娇。”

我叫出了这个亲昵的称呼。

这个词像玻璃碴子一样刮过我的喉咙。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默默地系上了围裙。

红烧肉要烂!

炸大虾要酥,是吧?

好!

我给你做……

第五节:厨房里的挣扎

我拉开冰箱,取出五花肉和冻虾。

肉是上好的肋条,虾是昂贵的海捕大虾。

这些顶级的食材,将成为我的武器。

我把冻得硬邦邦的大虾扔进水槽,打开水龙头,用刺骨的冷水冲刷。

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却让我滚烫的头脑更加清醒。

愤怒和屈辱是没用的,眼泪和争吵更是廉价。

在这个地方,唯一的价值就是你还能被利用。

既然张娇要用“女主人”的身份压我,要用口腹之欲来彰显权力,那我就让她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专业。

我要让她明白,这个家,李先生还是满意我这双巧手的……

我要让张娇知道。

我开始处理五花肉。

烧热锅,肉皮朝下,烫掉残存的毛根,发出“滋滋”的焦香。

这不是烹饪,这是一种仪式,一种用烟火气来驱散心头阴霾的巫术。

我把所有的愤懑、所有的算计,都狠狠摁在了那块肉上。

焯水、炒糖色、慢炖……每一个步骤我都做得一丝不苟,甚至比以往更加用心。

浓郁的肉香开始从锅盖边缘溢出,弥漫了整个厨房。

这是最能勾起男人食欲和归属感的味道,也是最能提醒张娇——谁才是那个真正掌握李先生味蕾密码的人。

“美食的味道”。

接着是炸大虾。

我耐心地将每一只虾开背、去肠,用厨房纸吸干水分。

油温烧到七成热,虾入锅的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刺啦”声,金黄的热浪翻滚。

我小心控制着火候,确保每一只虾都外壳酥脆,内里鲜嫩。

当我将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和炸大虾端上桌时,张娇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她尝了一口红烧肉,又夹起一只大虾,挑剔地审视着。

“嗯……肉炖得还行吧,就是糖色好像有点重了。”她撇撇嘴,“这虾炸得火候有点过,不够嫩了。”

我没有争辩,只是垂手站在一旁,语气平淡无波:“李先生一直喜欢这个口味。下次我注意。”

我的顺从,就是最坚硬的盔甲。

这时,李先生揉着惺忪睡眼从楼上下来,显然是被香味勾醒的。

他看到一桌子菜,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哟,今天伙食不错啊!小刘,辛苦你了。”

他自然地坐下,大口吃了起来,连连点头:“嗯!就是这个味儿!好吃!”

张娇脸上那点得意,瞬间僵住了。

我看着李先生胃口大开,又看着张娇强颜欢笑,心里那片冰冷的湖面,第一次泛起了一丝近乎残忍的涟漪。

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我的战场,就是这间厨房。

我的武器,就是这身她永远无法取代的“手艺”和“懂事”。

我退回厨房,靠在料理台上,听着外面餐厅隐约传来的对话声。我知道,我暂时稳住了阵脚。

但这远远不够。

为了思李,我必须想得更远,得更深。

张娇的出现,逼我撕掉了所有幻想………

第六节:思李的归来

下午,我去幼儿园接思李。

离开那栋令人窒息的别墅,接触到外面带着尘世喧嚣的空气,我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学校门口孩子们的欢笑声,像阳光一样,一点点融化着我心头的冰层。

思李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扑进我怀里。“妈妈!”她搂着我的脖子,小脸在我脸上蹭了蹭,突然动作顿住了,用小鼻子仔细嗅了嗅,仰起脸,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妈妈,你身上……有好好闻的肉肉味道,可是……还有一点点不高兴的味道。”

孩子的直觉敏锐得让人心惊。

我心头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我紧紧抱住她,把脸埋在她带着奶香的小肩膀上,贪婪地汲取着这唯一真实纯粹的温暖。

“妈妈没有不高兴。”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妈妈给思李做了好吃的红烧肉哦。我们回家就能吃了。”

“真的吗?太好了!”思李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呼起来,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小声问:“妈妈,我们是回……李大爷的家吗?”

那个“回”字,她用得有些犹豫。

我深吸一口气,蹲下来看着她:“对,我们先回那里。思李想李大爷了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说:“我想……想那个有蚂蚁的小院子。也想李大爷。但是,妈妈在哪里,哪里才是家。”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温暖和酸楚一起涌出。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妈妈在哪里,哪里就是思李的家。”

牵着思李的手走回别墅时,我的脚步不再像早上那样虚浮。

手里握着的小小温暖,给了我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第七节:无声的硝烟

别墅里的气氛,从思李进门的那一刻起,变得更加微妙。

张娇显然没预料到家里会突然多个孩子。

她穿着新换的靓丽家居服,歪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思李,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一种刻意营造的、对待小宠物的笑容:“哟,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呀?真可爱。”

她的热情浮于表面,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

思李有些怕生,躲到了我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思李,叫张阿姨。”我轻声提醒。

思李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叫了句:“张阿姨好。”

“真乖。”张娇敷衍了一句,目光便又回到了电视上,显然对一个“小拖油瓶”并不真正感兴趣。

李先生倒是挺高兴,也许是美食和“家庭”氛围共同作用的结果。

思李高兴的抱住了李先生的腿:“李大爷,我这两天真想你!还梦到你了,梦到你和我一起玩拼图呢?”

这声充满依赖的呼唤,如此自然,如此真挚,瞬间打破了客厅里那层虚伪的平静。

李先生显然愣了一下。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那是一种超越了男女之情、更接近天伦之乐的柔软。

他难得地弯下腰,摸了摸思李的头,语气比平时温和了许多:“哦?梦到李大爷了?那……等会儿吃完饭,李大爷陪你拼一会儿,好不好?”

“真的吗?太好啦!”思李欢呼雀跃,小小的身子因为兴奋而扭动着。

张娇“啪”的一下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呼”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扭一扭,上楼去了………

第八节:风向突变

然而,第二天李先生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第二天清晨,我比往常更早地醒来,心里已做好了应对一切刁难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针锋相对并没有到来。

李先生下楼吃早餐时,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他看也没看张娇为他拉开的椅子,只是硬邦邦地对张娇说:“你自己吃,我早上有个会。”

更让我心惊的是,他对思李的态度也恢复了最初的疏离,甚至更冷。

思李像昨天一样,甜甜地叫了声“李大爷”,李先生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眼神掠过她,仿佛在看一件碍事的家具。

张娇坐在餐桌对面,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她没有再点那些复杂的菜式,甚至没怎么说话,但那种沉默,比昨天的嚣张更令人窒息。

我立刻明白了。

昨夜,我没听到二楼卧室里的欢愉,而是无声的低语,他俩必定爆发了一场风暴。

嘿嘿,我心中暗想。

而风暴的核心,无疑是思李的存在,以及李先生那片刻的“动容”所引发的猜忌和警告。

张娇没有在餐桌上与我开战,但她用了更有效、更狠毒的方式。

——在枕边吹风。

她成功地将思李定义为一个“麻烦”,一个会瓜分李先生注意力和资源的“潜在威胁”,从而迫使李先生重新划清界限。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原以为厨房是我的战场,但现在看来,张娇的战场在卧室,在耳边。

她的武器,是更直接的欲望和更露骨的操控。

第九节:新的“规矩”

果然,午饭过后,李先生出门了。

张娇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端着一杯水,踱步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用和昨天点菜时截然不同的、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语调说:

“刘姨,我们谈谈。”

我停下刷碗的手,转过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渍,恭敬地站着:“您说。”

“李先生工作忙,需要安静。家里突然多个孩子,吵吵闹闹的,不合适。”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以后,思李接回来,就直接带她去你房间待着,尽量不要到主屋来,免得打扰李先生休息。

还有,三餐你和她就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吧,也省得来回端菜麻烦。”

她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通知。

她要彻底将我和思李从这个小世界的中心驱逐到边缘,从“有点特殊的佣人”打回“纯粹的佣人”原形,甚至更糟。

——变成需要被隔离的存在。

我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好的,娇娇。我明白了。”我听见自己顺从地回答。

这一刻,我比昨天更加清醒。

示弱、讨好、展现价值,在这些真正的猎手面前,都是徒劳的。

她们要的不是共存,是独占。

第十节:阁楼上的谋划

当晚,我把思李哄睡后,躺在佣人房狭窄的床上,望着低矮的天花板,内心一片冰冷……

妥协换不来生存,只会换来更彻底的剥削。

愤怒只会让人失去理智,掉入陷阱。

我必须比张娇想得更深,更远。

李先生态度的转变,说明他内心对“家庭温情”并非毫无触动,只是这点触动,在张娇代表的“新鲜欢愉”和“简单索取”面前,显得无比脆弱。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在权衡利弊。

张娇能给他的,是直白的欲望满足和崇拜感;而我能提供的“稳定”和“温情”,因为思李的存在,反而变成了“负担”和“风险”。

那么,如果……我能让“温情”的价值,远远超过“风险”呢?

如果,我能让李先生自己意识到,张娇带来的,是短暂欢愉后的无尽麻烦,而我代表的,才是他这个年纪和地位真正需要的那种安稳、体面,甚至……“家”的外壳呢?

一个模糊而大胆的计划,开始在我心中成形。

这不再是争夺一碗红烧肉、一次拼图游戏的战争。

这是对人性更深处的计算。

张娇在围猎李先生。

而我,或许可以……引导李先生,去看清这场围猎的真相。

我需要耐心。

我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李先生自己“发现”张娇贪婪本质的机会。

一个能让他重新“需要”我和思李带来的稳定感的机会。

夜很深了。

我侧过身,看着思李熟睡的恬静小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思李,别怕。”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妈妈不会认输。这场仗,妈妈换一种打法。”

出乎我的意料,第二天张娇走了……

李先生却又开始郁闷了。

第八节:真空

第二天清晨,我准备好面对新一轮的刁难时,才发现别墅里那种甜腻又富有攻击性的气息消失了。

张娇的拖鞋整齐地摆在门口,那些昂贵的护肤品也从客卫的台面上不见了,仿佛她从未来过。

客厅里,只有李先生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正如徐志摩先生写的诗一样:她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走了…

她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李先生的骄傲;

像一阵风绕过树梢,像一片云掠过孤岛。

他愣在原地,乖得像只被遗弃的老猫,

而她已走远,踏过他那座寂静的破桥。

从此,李先生的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孤独与寂寥……”

呵呵……呵呵呵……

我感觉自己也有一点癫狂了。

早餐一口未动,李先生只是盯着窗外,背影透着一股浓重的、难以言说的郁闷。

那不是失去挚爱的悲痛,更像是一个孩子发现新玩具并没想象中好玩,随手丢掉后,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空虚的烦躁。

我心中警铃大作。

这比张娇在场时更危险。

如果他是愤怒、是解脱,我都能应对。

但这种郁闷,是一种不确定的情绪,它可能转向怀旧(想起张娇的好),也可能转为迁怒(觉得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悄无声息地摆好碗筷,轻声说:“先生,早饭要凉了。”

他猛地回过神,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语气疲惫:“撤了吧,没胃口。”

一整天,别墅都笼罩在这种低气压下。

他没去公司,在书房里待着,却不时能听到他烦躁的踱步声。

我小心翼翼地做好午饭,他只扒拉了两口。

下午接回思李,我严格遵守了张娇立下、却已无人执行的“规矩”,直接带她回了佣人房。

思李很乖,虽然大眼睛里充满了对为什么不能去客厅玩拼图的疑惑,但看我神色凝重,也只是安静地在自己小床上摆弄玩具。

这种过分的“懂事”,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第九节:试探与裂缝

傍晚,我正要在厨房的小桌上安排我和思李的晚饭,李先生却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他看起来比白天更憔悴,胡子拉碴,衬衫也皱巴巴的。

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正乖乖坐在小凳子上,用彩笔画画的思李身上,停顿了几秒。

“那个……”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晚上……随便做点吃的吧。清淡点。”

“好的,先生。”我应道,心里快速盘算。

这是一个微小的信号,他需要用“日常”来冲淡心中的郁闷。

我做了简单的鸡丝粥和几样小菜。

摆餐时,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张娇在时那样只摆一副碗筷,而是依照旧例,摆了两副。

李先生坐下,看着对面空着的位置,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默默地喝起粥。

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这种安静,与张娇在时那种充满表演欲的喧闹截然不同,却更让人喘不过气。

“小刘。”他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个陷阱,也是个机会。

我停下布菜的手,垂着眼,用最平实、最不带个人情绪的语调回答:“先生,我一个做饭的,见识短,不懂这些。

我就知道,把活儿干好,把孩子带好,日子就能过得去。”

我没有提张娇,没有抱怨,甚至没有把自己放在“女人”的位置上。

我把自己定位在“保姆”这个最安全的角色里。

他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或许是自嘲,或许是别的什么。

李先生没再追问,只是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十节:静默的棋局

张娇走了,但这场无声的战争并未结束,反而进入了更复杂的第二阶段。

棋盘上,看似只剩下我和李先生。

但张娇的幽灵,以及她所代表的那种让李先生既沉迷又疲惫的关系模式,依然悬浮在空中。

我不再需要直接对抗张娇,但我需要面对一个更不稳定的李先生。

他的郁闷需要出口,他的空虚需要填补。

如果我处理不当,他可能会很快找回另一个“张娇”,或者,将郁闷发泄在我和思李身上。

一个吃过新鲜水蜜桃的老男人,是不喜欢吃葡萄干的!

此刻李先生内心的风暴在咆哮:

“他不要我慈悲的星空,他想只要一场,能烧光他所有理智的野火。”

哎………

夜里,我搂着思李,看着她熟睡的小脸,转载难眠……

窗外的夜色浓重。

我知道,我正走在一条更细、更危险的钢丝上。

但这一次,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张娇用年轻温柔做武器,而我,要用时间耐心与顺从做馅饼。

李先生开始郁闷了,这说明,游戏并没有结束,只是换了一种玩法。

而我,这个他眼中只会干活的老女人,才是真正开始布局的棋手。

然而,我却高估了我的想智慧,我又错了!

第十一节:死灰之下

李先生的状态,比我想象的更糟。

他不是简单的郁闷,而是一种接近心死的沉寂。

他躺在摇椅里,对周遭的一切,包括跑过去的思李,都毫无反应,甚至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都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微弱得可怜。

张娇带走的,或许不是他的灵魂,而是他赖以维持某种幻觉的兴奋剂。

如今药效退了,留下的是一片更大的虚无。

思李举着拼图,仰着小脸,期待渐渐变成了困惑和一丝受伤。

她回头看我,大眼睛里写满了“李大爷怎么了?”

我心头一紧,立刻上前,轻轻拉住思李,将她带离摇椅旁边。

我不能让思李天真温暖的情感,在此刻被当作一种烦人的打扰,那会彻底切断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脆弱的联系。

“思李,乖,”我蹲下来,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李大爷累了,需要安静地休息。我们不要吵他,好不好?”

思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说:“那……等李大爷睡醒了,再玩?”

“嗯。”我摸摸她的头,心里酸涩无比。

我将思李安置在离摇椅较远的角落……

然后,像往常一样,开始沉默地打扫客厅。

我更加精细地准备三餐。

他吃得很少,但我依旧按时端上清淡可口、营养均衡的饭菜,默默摆在他手边的小桌上。

不吃,就撤掉,下一顿再换新的。

我不劝,不问,只是提供。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言:我一直在,一切如常。

第十二节:一根稻草

转机来自一个极其偶然的夜晚。

那天晚上风雨交加,雷声轰鸣。

一道特别响的炸雷过后,别墅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停电了。

黑暗和雷声放大了所有的不安。

我听到思李在房间里被吓哭的声音。

我正准备起身去安抚她,却先听到了李先生那边传来了动静。

他的摇椅“嘎吱”响了一声。

然后,我听到他摸索着站起来的声音,从抽屉里找出半截蜡烛,点燃了。

他举着蜡烛,犹豫了一下,朝着佣人房方向,慢慢走了几步。

“吵死了……别哭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语气甚至算不上温和,带着被打扰的不耐。

但那一刻,我的心却猛地一跳!

我立刻在黑暗中回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歉意:“对不起,先生,吓着思李了,我马上哄好她!”

我快步走进房间,抱住思李,轻轻拍着她的背:“思李不怕,只是打雷,妈妈在这里。”

我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烛光,看到李先生举着蜡烛站在客厅与走廊交界的身影。

他停在那里,没有继续过来,但也没有立刻离开。

烛光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过了一会儿,雷声渐歇,思李不哭了,睡着了。

我轻轻下楼,拿起毛毯,想为李先生盖上。

就在毛毯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的手忽然抬起,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突兀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

他的手指向上移,迟疑地、生硬地触碰到了我胸前的衣襟。

那一刹那,我的心狂跳了起来,李先生的爱又回来了……

空气凝固了。

紧接着,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的僵硬。

那不是情动,更像是一种……触摸到枯枝败叶般的顿挫。

他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像拂去什么不洁的东西,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生理性的嫌恶,挥了挥手。

“你上去吧。”他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比雨还冷,“不用管我。”

我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指尖那——转瞬即逝的垂怜。

羞辱感并未如预期般涌来,反而是一种极致的清醒,像一道冰水,从头顶浇下。

我明白了。

他厌恶的并非我的年龄,而是我这具衰败与干瘪身体。

他渴望的野火,燃烧他衰老的身体……

“是,先生。”我听见了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

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踏着黑暗的楼梯上楼。

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破碎的玻璃上,清晰,刺痛,却让我看得无比分明。

这场战争,从来就不在男女之间。

而是在欲望与时间之间。

而李先生,和我们所有人,———都注定是时间的手下败将。

过三天,张娇回来了。

他精神饱满,开心快乐地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紧身裙,勾勒出比以往更加惹火的曲线,妆容精致,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水蜜桃……

张娇径直走进客厅,仿佛从未离开过。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浓烈的香水味,甜腻而富有侵略性,瞬间冲散了这几日别墅里死水般的沉寂。

李先生依然瘫在摇椅里,但在张娇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响起时,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那死灰般的脸上,似乎有极细微的神经抽动了一下。

是厌恶?

是期待?

还是两者交织的复杂悸动?

我看不真切。

张娇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客厅里的一件摆设。

她直接走到摇椅边,俯下身,用一种揉合了撒娇、委屈和不容拒绝的强势语气说:

“李叔~气性这么大呀?还真不理人啦?”

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李先生的肩膀,“我不过就是出去散了散心,你瞧瞧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她的动作亲昵自然,带着女主人的理所当然。

李先生的身体僵硬,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推开她。

张娇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腿优雅地交叠,目光这才像刚发现我似的,轻飘飘地扫过来,语气瞬间变得冷淡,带着吩咐的口吻:

“刘姨,愣着干什么?去,给我煮杯咖啡,现磨的,多加奶不加糖。再洗点水果来。”

命令又回来了。

那种将她自己与李先生置于同一阵营,将我彻底划为仆役的姿态,也回来了。

第十四节:无声的硝烟再起

我垂下眼,恭敬地应道:“好的,娇娇。”

转身走向厨房的每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刃上。

我的心跳得很快,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极度压抑的愤怒和……警惕。

我错了。

我之前的判断还是太乐观了。

我以为李先生的状态是对张娇模式的厌倦,但现在看来,那更像是一种“戒断反应”。

李先生像个瘾君子一样,又复吸了………

而张娇,这个狡猾的猎手,精准地抓住了他最脆弱、最不适的时刻,带着加倍的诱惑回来了!

她不是在乞求原谅,她是在展示力量。

——看,没有我,你连活下去的兴致都没有。

只有我,才能让你“活”过来。

厨房里,咖啡机的嗡鸣声掩盖了我沉重的呼吸。

我精心清洗着水果,脑子里飞速旋转。

我的“安静”和“本分”,在对比张娇的“吵闹”时是优势;但在对抗李先生的“虚无感”时,却成了劣势。

我必须改变策略,但不能显得刻意。

我无法去学张娇的性感娇妖娆,那只会东施效颦。

我的优势在哪里?在于“真实”,在于“日常”,在于……思李。

第十五节:以柔克刚

我端着咖啡和水果回到客厅时,张娇正贴在李先生耳边软语着什么,李先生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身体的僵硬似乎缓解了一些。

我将东西轻轻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张娇瞥了一眼,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啧,奶还是加少了,味道不对。”

她随手将杯子放下,不再碰它。

这是一种姿态,重新确立她挑剔和掌控的地位。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站着。

就在这时,按照平时的作息,该去准备接思李了。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也无法更改的日程。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先生,用汇报日常事务的语气,轻声请示:“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思李了。”

我没有看张娇,但这句话,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看似平静的水面。

“思李?”张娇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被打扰的不悦,“怎么那个小麻烦精还在啊?”

她转向李先生,语气带着夸张的抱怨,“李叔,不是我说,家里有个小孩多不方便啊,吵吵闹闹的,我们……”

她的话没说完。

但一直如同泥塑般的李先生,却在此刻,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动作很小,几乎难以察觉。但他却是摇了摇头!

他没有看张娇,也没有看我,目光依然空洞地望着前方,可这个否定信号,清晰无误。

张娇后面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她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

我心中巨震,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依旧恭敬地说:“那我先去了。”

我转身离开,背后是张娇骤然冰冷的眼神,以及李先生重新归于死寂、却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的侧影。

思李的名字,第一次成了刺向张娇的利剑,而执剑人,竟然是李先生自己。

我走在去幼儿园的路上,阳光刺眼。

我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正式开始。

张娇的回归,非但没有终结棋局,反而让这场博弈进入了最凶险、也最微妙的中盘。

第十六节:温柔的放逐

“小刘啊!张娇怕吵闹,你带思李休息几天?”

李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宿醉未醒般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奇异的“活过来”的满足感。

他容光焕发,眼里的死灰被一种虚浮的精力取代,那是张娇带回的“强心针”生效的证明。

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一道不容置疑的逐客令——针对我和思李的逐客令。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但脸上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点为难又十分理解的恭敬笑容。

“先生,我明白。”我飞快地接话,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流露出一丁点被羞辱或受伤的情绪,仿佛这只是一个需要灵活处理的工作安排。

“娇娇喜欢清静,思李年纪小,难免吵嚷,确实不合适。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就不休息了,家里总得有人打扫做饭。我把思李送到她同学王婉婷家玩几天,她们俩是好朋友,正好做个伴。我也好专心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

李先生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通情达理”,甚至提前做好了安排。

他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可能是放松,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情绪,随即挥挥手,语气更缓和了些:“啊……这样啊,那也行。安排好了就行。你去忙吧。”

他没有坚持让我“休息”,这意味着,他内心或许也并未完全想让我离开……

第十七节:真空里的较量

送思李去王婉婷家的路上,我紧紧抱着她,心中满是愧疚和不舍。

思李很懂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把她送去王婉婷家,但听说是去玩,她还是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妈妈,你快点来接我。”临走时,她搂着我的脖子小声说。

“嗯,很快。”我亲了亲她的脸颊,把眼泪逼了回去。

现在,别墅里彻底“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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