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手指还停在狼牙芯片上，指尖触到金属外壳的瞬间，左眼剧痛炸开。文明筛选器自主重启，蓝光暴涨，视野被血红色的数据洪流吞没。他膝盖一沉，单膝跪地，耳边蜂鸣如刀割神经。战甲系统疯狂报警，多项指标失衡跳动。
他死死抠住地面，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头顶极光划过，与眼中蓝光隐隐呼应。右手食指微微抽搐，却没松开芯片。
几秒后，数据流退去。视野恢复清晰，那行字仍悬在眼前：【回炉核心·认证进度：17%】
他缓缓抬头，风沙扑面而来，带着粗粝的灼痛。战甲多处烧毁，只剩残片贴在身上。但他没管这些，而是将狼牙芯片残核从接口拔下，塞进腰间密封袋。动作很稳，像是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
他站起身，面向南极方向。八门光点仍在视网膜上闪烁，但此刻更让他在意的是祭坛下方那个蓝光盲区——和林玲瞳孔一样的颜色。他闭了闭眼，再睁时目光已变。
必须查清楚源头。
他迈步前行，刚走出两步，空气中传来低频震颤。辐射尘暴来了。
起初只是远处地平线卷起的灰黄烟墙，转眼就压到头顶。狂风夹着带电颗粒抽打护甲，文明筛选器画面开始闪退。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强制保持清醒。同时将狼牙芯片残核贴回太阳穴，借助其残留量子频段稳定视觉皮层信号。
低功耗模式启动，地图勉强维持。他顺着蓝光盲区反向追踪，在尘暴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磁流层边缘，身体被无形力量拉扯。血藤种子突然低温凝滞，神经传导变得迟缓，右腿几乎抬不起来。
半小时后，他在一片塌陷的沙丘下发现异常。
一座球形冷冻舱半埋于地下，表面覆盖厚厚尘壳，但NASA旧徽记和八门符文的交叠纹路仍可辨认。舱体散发出极低温场，干扰了周围磁场，正是信号源。
楚河走近，伸手拂去表面浮沙。指纹识别模块亮起红光，自动扫描他的掌纹。三秒后，“滴”的一声轻响，舱门解锁，缓缓开启。
冷气喷涌而出，夹杂着淡蓝色雾气。舱内躺着一个老人，全身机械化改造超过七成，太阳穴嵌着一枚黑色数据接口，样式与深红之眼同源。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楚河脸上。
“你来了。”声音沙哑，却不意外。
楚河盯着他：“你是谁？”
“老周。”老人抬起机械手臂，指向自己太阳穴，“或者该说……第一个启动‘文明筛选计划’的人。”
楚河没动，也没说话。
老周苦笑了一下，手指插入太阳穴接口，开始拆卸记忆模块。“不该让你知道全部。一旦明白真相，你就不再是宿主，而是叛逃者。系统会加速清除你。”
他说完，按下自毁按钮。
楚河反应极快，兽化左爪猛然劈下，砸碎控制面板。紧接着，他扯断血藤根系渗出的一缕生物电流，直接接入冷冻舱残余电路，短接记忆回路。
日志片段开始播放。
画面是百年前的地下会议厅，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围坐圆桌。中央投影显示一组基因图谱，标记着“楚氏家族”。旁白响起：“第十七代血脉觉醒概率98.3%，适合作为高维意识容器。”
“你们早就选好了我？”楚河声音低沉。
“不是选。”老周停止自毁程序，喘息着说，“是培育。从你祖父那一代起，基因锁就被植入族谱。你们家族的存在，就是为了承载‘回炉核心’。”
楚河眼神冷了下来：“所以我是实验品？”
“是钥匙。”老周咳嗽两声，机械肺发出金属摩擦音，“也是唯一能在晶格化过程中保持自我意识的个体。其他人要么疯，要么死。只有你能走完这条路。”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三只变异沙虫破土而出，甲壳泛着金属光泽，口器裂开如锯齿钢钳。它们感知到了能量波动，直扑冷冻舱。
楚河一把将老周拽出舱外，自己挡在前方。第一只沙虫扑来，他侧身闪避，左臂兽化鳞片瞬间蔓延至肩胛，爪刃横扫，直接斩断其头部神经节。尸体抽搐着倒下，黑血溅了一地。
另两只同时袭来，他低吼一声，双足蹬地跃起，左爪贯穿其中一只胸腔，右肘撞碎另一只颅骨。落地时翻滚一圈，护住老周。
“继续说。”他喘着气，左臂还在滴血。
老周颤抖着手，插入太阳穴的机械指回放一段影像——1943年，NASA绝密档案室。“文明筛选计划”正式启动，目标是筛选出能承受高维入侵的肉体容器。深红之眼最初是防御系统，后来被篡改用途，变成收割工具。
“我创造了它。”老周声音微弱，“但他们拿走了控制权。卡门不是代理人……他是计划执行者之一。而你，楚河，是你祖父亲手签下的协议，允许后代成为载体。”
楚河瞳孔收缩。
“为什么？”他问。
“因为当时人类已经接触到了古神信号。”老周转头看他，“如果不做准备，整个文明会在七十二小时内崩溃。他们需要一个能活到最后的人，来重启一切。”
楚河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所以阿伊莎、刀疤李、林玲……所有人靠近我的人，都是安排好的？”
“不全是。”老周摇头，“感情无法预测。但她们的存在，确实加速了你的觉醒进程。尤其是阿伊莎，她是你的善念分裂体，本不该存活至今。她的消散，意味着你彻底切断了软弱的一面。”
楚河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这时，又一批沙虫从地下逼近，数量更多。老周的身体开始数据化，机械部件一块块崩解为光粒。
“听着。”他抓住楚河手腕，“祭坛下的蓝光区域，是‘八门’留下的备份节点。林玲的大脑里可能有锚点，但她不知道。找到它，就能切断回炉核心的认证链。”
楚河盯着他：“怎么切断？”
“用狼牙芯片。”老周声音越来越轻，“它是最初的认证密钥，也是唯一的逆向接口。但一旦使用，系统会立刻锁定你位置，所有势力都会追杀你。”
楚河眯眼：“你还隐瞒了什么？”
老周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却只咳出一串代码流。
“南极基地……不是终点。”他断续道，“是产房。他们要让你‘分娩’出新神……而你的意识，会被碾碎成养料。”
说完这句话，他全身剧烈震颤，机械躯体开始瓦解。光粒随风飘散，最后消失在尘暴中。
楚河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一枚从冷冻舱底座取出的量子存储芯片。风沙打在脸上，他没有抬手遮挡。
远处，沙虫群再次集结，窸窣声逼近。
他低头看了眼左臂，兽化状态仍未褪去，鳞片覆盖到胸口。血藤种子安静贴在心脏位置，温度接近冰点。
他把芯片塞进衣领内层，贴着皮肤收好。然后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准最近的一只沙虫。
鳞片缝隙中渗出暗红血丝，顺着手臂流下。
下一秒，他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