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安抚好被吓得炸毛的贝姬夫人，但这位猫主子显然不愿意再和他亲近了。
它跳上那尊失去神力的圣主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继续打盹。
方既明无奈，也只好重新躺下。好在后半夜总算是安稳的梦境。
翌日，他召见了阿迪莱和哲巴尔。
“龙的位置，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两人的眼睛立刻亮得惊人，跟嗅到血腥味的猎豹似的，异口同声地感叹：“高效！”
方既明“哗啦”一声展开地图，指尖落在一座岛屿上：“龙在西南方，这座岛屿上的火山附近。它会把火山周边的洞穴当作龙巢。”
“如果只走陆路，需要绕行亚德里亚海，用最快的马也要两个月。”
“但走水路相对快得多。”方既明的手指沿着他预设的路线划过，“骑马向南，半天就能到最近的港口。然后乘船穿过爱琴海，沿着白海向西航行，就能抵达。”
他补充道，“这路线是我规划的，有更合适的随时提出。”
夫妻俩仔细看着地图，双双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
“这是你祖先的祝福，我试试能不能转移给你。”方既明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给阿迪莱看看那个微弱的银色剑形印记，“她们全都说，你一定可以成功。”
方既明顿了顿，觉得光说这句不够传神，又描述了当时的场景，模仿着那些银影的语气，和阿迪莱复述了一遍：“阿迪莱，小阿迪莱，我们的小小阿迪莱，她会赢的，我们知道，她会赢的……”
阿迪莱听完，眼眶又红了，赶紧抬手擦了擦眼角。
方既明和她试了手心贴手心，试了扳手腕较劲。
甚至还尝试念了几句诸如“将祝福还予正确之人”、“阿迪莱，我替你的祖先，将祝福传递给你！”之类略显尴尬的咒语。
然而，那把银剑印记依然稳稳地待在他手心，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出乎意料，两位战士并未表现出丝毫失望。
“靠我们自己，也一定能杀掉它。”阿迪莱语气坚定。
“没错！”哲巴尔附和道，眼中战意熊熊。
方既明原本还担心他们会失落，见状松了口气：“我会跟你们一起去。这份祝福不会浪费的。”
哲巴尔闻言大喜，下意识想拍方既明的肩膀，目光触及他头顶那菠萝王冠，又把手收了回来：“您能亲自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阿迪莱也用力地点了点头，高兴地“嗯！”了一声。
小会议结束，方既明往玛希尔的实验室走。
船……现在船的速度还不如快马。
是时候开启工业革命了！
玛希尔也得加入加班大军咯。
他先对刚结束一段实验的玛希尔卖了个关子：“以太是神血，纯净教会的库存都在我这儿了，但终究是有限的。”
“而我这里，有一种与以太类似，同样可以提供动力的方法。”
玛希尔的目光立刻从缓慢反应的试剂瓶上移开，看向了方既明。
那眼神，与刚才得知龙巢位置的两位战士如出一辙——是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她一把将方既明按到实验台旁的椅子上，飞快地翻出纸笔，“啪”地一声激动地拍在他面前：“快说，什么方法？！”
方既明拿起笔，一边在纸上画着示意图，一边讲解：“水烧开后，变成蒸汽。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高压蒸汽冲进气缸，推动活塞运动，就把热能变成了动能。做完功的低压蒸汽进入冷凝器冷却变回水，循环再用。”
接着，他又写下一串关键公式，边画图，边给玛希尔介绍：
“pV=nRt，这是气缸里蒸汽的压力p、体积V、温度t之间的关系……”
“ΔU=q?w，系统内能的变化ΔU，等于它吸收的热量q减去对外做的功w……”
“η卡诺=1?th\/tc，这是最理想的热机效率上限η，t代表温度……”
……
方既明看着自己写下的公式，颇有些沾沾自喜，觉得当年被《物理化学》折磨的那一学期总算没白费。
直到玛希尔皱着眉，指着那个“R”问：“所以，你说的这个理想气体常数R，具体数值是多少？而且既然是理想状态，对现实……哦，现实效率肯定达不到理想值。”
坏了……方既明当年只是为了应付考试背公式，这些常数都会直接给在题目后的括号里。
具体数值？他不知道哇。
现实应用中的复杂计算？他更不知道了哇！
他试探着问：“那……有了这些思路，能造出蒸汽船吗？”
玛希尔凝神思索、认真设想了片刻，眼中精光闪烁：“能。给我几天时间，我把设计图纸画出来给你看。”
她又热切地看向方既明：“以前我也模糊地想过类似方向，但接触到更有趣的以太后就没深究……所以，你还有没有……更有趣的理论？”
“还有电生磁和磁生电的理论，但各种常数我同样都不记得了。”方既明被她那灼热的目光盯得有点发毛，“你先把手上的事忙完，我再细说。另外，我还需要你帮忙锻造防火衣呢。”
……
方既明拖着被知识折磨过后的脑子，回到寝殿隔出来的书房。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毕业了、穿越了，居然还有被物理化学追着打的一天。
寝殿传来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下，什么都没说，自觉地推开了门。
抬头一看，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达玛拉——或者说，是圣主——走了进来。
祂毫不客气地侧身坐上书桌：“今晚星位合适，我要走了。”
方既明抬头：“要飞升了？”
圣主点头：“契约既定，之后你还需要我帮什么忙？”
方既明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阿尔图最近拿了本《不要凝视群星》走。如果他有什么动静，麻烦你给我托梦。”他顿了顿，“如果可以，届时交战，我还需要你的力量。”
“要我的力量？这次可不能神力灌体了，”圣主耸耸肩，“到时候指给我目标，我替你打他！”
见方既明没别的事了，圣主从桌子上起身，丢下一句耍帅的话：“卑微的蝼蚁，今晚看着指北星重新闪耀吧！”
便转身要去庭院等候，等夜晚星位合适就飞升。
“诶你等一下！”方既明搓搓手，摸出了相机，“笑一个，用……你那圣主像上，一样的悲悯、慈爱的笑容。”
圣主心情正好着，反正不是也不是祂的身体，便配合地敛眸，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符合要求的、悲悯慈爱的弧度。
方既明上前一步，撩开他额前碍事的刘海。
“咔嚓！”一声，相机忠实地记录下达玛拉这张绝无仅有的圣父脸，这可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的笑容。
想不到吧，他死后还会留下这等黑历史。
挂他坟头，气死他。
……
不是传说大能飞升，小喽啰看了都能鸡犬升天吗？
深夜，新月如钩。
方既明坐在寝殿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庭院中央盘坐的圣主。
当指北星的斗柄指向正西时，圣主口中开始诵念古老晦涩的音节，是古语——应该是祂帮鲁梅拉补全的《星灵咒文》。
祂神力足够强，无需长时间吟唱，咒语声刚起，星空便有了回应。
星辰闪烁起来，星灵们在欢迎祂们中最强的指北星归位。
方既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祂身上移向了璀璨的群星。
祂念动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方既明感觉到周围魔力波动越来越强，如同被无形的漩涡牵引，如旋风般疯狂向圣主体内汇聚。
魔力在祂体内转化，透体而出，化作纯净耀眼的白色星光，方既明忍不住眯起眼睛。
魔力激荡带起的夜风灌入庭院，吹得树叶暴雨般哗啦啦直响。
方既明即便没有修炼，仅仅只是坐在边缘，都感觉被逸散的魔力浸润，通体舒泰。
风势越来越大，两人的衣袍和发丝在狂风中烈烈舞动。
在一片飞沙走石的混乱中，一道凝聚到极致的星光箭头，如同逆飞的流星般，从圣主体内射出，划破夜幕，飞向星空。
星光所指的指北星重新璀璨，和群星一样闪烁着，似乎在对他眨眼睛。
地面的狂风随之平息，仿佛刚才的喧嚣只是一场幻梦。
庭院中央，就剩下了那人的身体……
方既明盯着看了一会儿。他不想和遗体共处一室，也不想下令将其示众。
“来人。”他声音平静，“搬到宰相偏殿去。明早……让宰相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