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扑到井口时，只看见一缕发丝在风里晃了晃，接着就没了影。他骂了句脏话，翻身跳下去的动作却半点不犹豫，落地前还顺手从腰间酒葫芦里摸出颗夜光丸往嘴里一塞，嚼得嘎嘣响。
这玩意儿是他三天前在厨房偷吃剩菜时捡到得的，说是能视夜如昼，其实也就勉强看清脚前三尺路。他刚站稳，就看见岑晚狐跪在石龛前，手指离那青玉瓶只剩一丝距离。
“我说这是我的！”他二话不说冲上去，一脚踹向她手肘。
岑晚狐反应快得离谱，侧身躲开的同时反手一扬，掌心飞出一把灰白色粉末。江小道早领教过她这套把戏，鼻翼一缩就知道是迷魂香，立马闭气后仰，酒葫芦横着扫过去，逼得她往后连退两步。
“你抢什么抢？”他喘着粗气，“那是我签到得的凝气丹，还没捂热呢！”
“谁先拿到归谁。”她冷笑一声，突然往前一扑，整个人压在石龛上，手臂一伸就把瓶子攥进了手里。
江小道眼睛都红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拽她手腕：“你当这是集市抢糖葫芦呢？松手！”
两人扭成一团，你拉我扯，谁也不肯松劲。岑晚狐力气出奇的大，江小道差点被她甩出去，只好顺势抱住她腰把她往边上带。结果她猛地一蹬墙，借力翻身，反倒骑在他胸口上，一手掐着他喉咙，一手举着瓶子晃了晃：
“现在是我的了。”
“咳咳……你这是抢劫！”江小道憋着气嚷，“还是对救命恩人的抢劫！昨儿井口那会儿我要真不管你，你现在早成井底泥了！”
“那你干嘛追下来？”她歪头笑，“怕我拿走你的宝贝？”
“我是怕你死在这儿！”他翻白眼，“这井底禁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话音未落，她手一滑，瓶子磕在石龛边缘，“当啷”一声弹起来，两人同时伸手去抓，肩背狠狠撞上石壁。
刹那间，整口井像是被人从底下踹了一脚，轰然震动。
头顶碎石哗啦啦往下掉，地面裂开几道细缝，幽蓝的光从缝隙里窜出来，像蛇一样缠上他们的腿。江小道脸色大变，一把将岑晚狐推开：“糟了！碰阵眼了！”
话音刚落，一股气浪从地底炸开，把他掀得贴在墙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挣扎着抬头，正好看见岑晚狐也被震得跪倒在地，怀里那瓶子却抱得死紧。
可就在那一瞬，他脑中忽然浮现那个熟悉的灰白按钮：**今日签到**。
他下意识点了。
没有奖励提示，也没灵力灌体，反倒是岑晚狐浑身一震，瞳孔闪过一道金纹，像是被人往脑子里塞了本天书。她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脚下的裂缝，脱口而出：
“我会钻地了？”
江小道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脚下泥土忽然变软，像水潭似的往下陷。她整个人眨眼就没过了膝盖，还在不停往下沉。
“喂！你别乱试啊！”他扑过去想拉人，结果指尖刚碰到她衣角，脚下一空，自己也跟着陷了进去。
土层像活的一样裹住身体，耳边全是沙沙声，呼吸变得困难。他本能地抱紧酒葫芦护住头脸，心里直骂娘：“这丫头抽什么风，系统奖励还能转赠的？”
两人一路往下坠，谁也控制不住方向。江小道感觉像是被塞进了一口滚烫的锅，四面八方都在挤压，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正想着要不要咬破舌尖提神，忽然身子一松，整个人重重摔在一块湿石头上。
他趴在地上咳了半天，吐出几口泥浆，才勉强撑起身子打量四周。
是个天然溶洞，不大，顶上不断滴水，远处有微弱的荧光照着岩壁，像是某种苔藓在发光。空气潮湿但能呼吸，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他扭头一看，岑晚狐正坐在旁边，呆呆盯着自己的手掌，好像那上面长出了花。
“你刚才……是不是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江小道抹了把脸上的泥，“我签了个到，你怎么突然就会钻地了？”
“我不知道。”她摇头，声音有点发虚，“就是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念头，好像天生就会那样做。”
“天生？”江小道冷笑，“你上辈子是穿山甲投胎？”
她瞪他一眼，随即低头看了看空着手的掌心，皱眉：“瓶子呢？”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在地上一通乱找，最后在一堆碎石旁发现了那青玉瓶——瓶盖松了，一颗丹药滚出来，沾满了泥。
江小道心疼得直抽气：“我的凝气丹啊！这才几天功夫就被你们祸害成这样！”
“‘你们’？”岑晚狐挑眉，“明明是你自己非要跟下来的。”
“我不下来你能活？”他哼了一声，“刚才那阵法要是再强点，你现在已经变成井底烧饼了。”
“那你也不能说那丹药就是你的。”她把瓶子捡起来，拍了拍泥，“井又不是你家挖的，凭什么你说埋就埋？”
“凭我签到的时候你在哪？”江小道理直气壮，“那时候你还在山下骗小孩糖吃吧？”
“我那是帮他们省钱。”她翻白眼，“糖画齁甜，吃多了蛀牙。”
“你还挺会狡辩。”江小道伸手，“算了，一人一半，省得你赖账。”
她犹豫了一下，拧开瓶塞倒出两颗，一颗递过去，一颗留下。江小道接过丹药，正要往嘴里送，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了。
“等等。”他眯眼，“你怎么知道赵无极每晚往井里倒血？”
岑晚狐动作一顿，抬眼看过来，嘴角微微翘起：“你猜。”
“别卖关子。”他逼近一步，“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真是为了找人？”
“如果我说是呢？”她歪头看他，“你会帮我吗？”
江小道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帮你可以，但下次想进井底，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好歹让我准备根绳子。”
“那你得先保证不抢我的功劳。”她眨眨眼，“还有，以后签到要是出遁地术，记得优先给我。”
“做梦。”他翻白眼，“下次我签到出个‘防狐符’，专门克你。”
她轻哼一声，把剩下的丹药收进袖子，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走吧，这地方待久了容易长蘑菇。”
“往哪走？”江小道指了指头顶，“你还能带我们原路回去？”
她回头一笑：“我说我会钻地，可没说能往上钻。”
江小道一愣：“所以你是单程票？”
“现在是双程了。”她朝他伸出手，“刚才那一下，我记住了感觉。”
江小道看着那只手，又看看四周漆黑的隧道，叹了口气：“行吧，但要是再塌一次，我可不负责救你第二次。”
他握住她的手。
岑晚狐掌心微热，脚下的泥土再次开始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