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影刹杀手的追杀,四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借着夜色和复杂山势的掩护,在赤焰山脉中亡命奔逃。王啸云背着伤势沉重的林婉清,林朝英和那紫衣女子紧随其后,警惕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林婉清伏在王啸云背上,气息微弱,身体滚烫,旧伤加上新创,让她几乎陷入昏迷,只是偶尔发出痛苦的呻吟。王啸云能感觉到她生命的流逝,心如刀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不顾自身伤势的刺痛,疯狂催动内息。
那紫衣女子身法轻盈,对山路似乎颇为熟悉,不时出声指引方向,避开一些险峻的断崖和可能存在的陷阱。她的双戟早已收起,但眼神依旧锐利,偶尔看向王啸云背上的林婉清时,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一路无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直到天色微明,确认身后暂时没有追兵,紫衣女子才示意众人停下。这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被藤蔓遮掩的天然岩洞,入口狭窄,内部却颇为宽敞干燥,是个难得的藏身之所。
“暂时安全了,先在这里歇息。”紫衣女子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疲惫。
王啸云小心翼翼地将林婉清平放在洞内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上,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心急如焚。他连忙取出水囊,凑到她唇边,喂了几口清水。
林朝英也累得几乎虚脱,瘫坐在地上,看着师姐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师姐……你千万别有事啊……”
王啸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那紫衣女子,抱拳郑重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还未请教恩人高姓大名?”
紫衣女子摆了摆手,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约莫二十三四岁、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英气的脸庞。她看了看王啸云,又看了看林婉清,轻声道:“我叫紫鸢。相助谈不上,只是恰好路过,看不惯影刹以多欺少罢了。”
她的目光落在林婉清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探究:“这位姑娘……可是藏剑山庄的林婉清?”
王啸云心中一凛,警惕起来:“姑娘认识婉清?”
紫鸢似乎看出他的戒备,淡淡一笑:“不必紧张。我师父……与叶孟秋庄主有些渊源。我曾随师父去过藏剑山庄,见过婉清姑娘几面,只是她可能不记得我了。听闻藏剑山庄遭逢剧变,婉清姑娘下落不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还伤得如此之重。”
她顿了顿,看向王啸云:“你便是那个得了青冥剑,又闹得江湖沸沸扬扬的王啸云?”
王啸云见她语气不似作伪,且确实出手相助,戒备稍减,点了点头:“正是王某。紫鸢姑娘,婉清她伤势沉重,急需救治,不知姑娘可知这附近可有安全之处或良医?”
紫鸢蹙眉看了看林婉清的伤势,摇头道:“她这是心神、经脉俱损,又连番恶战,伤及根本。寻常药物和医师恐怕难有成效。这赤焰山脉荒僻险恶,并无医馆。不过……”
她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淡淡清香和清凉气息的碧绿色丹药。
“这是‘清心玉露丸’,虽不能根治她的伤势,但能暂时稳住她的心脉,压制伤势恶化。”紫鸢将丹药递给王啸云,“先给她服下,再想办法。”
王啸云接过丹药,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精纯药力,绝非凡品。他心中感激,也不矫情,立刻将丹药喂林婉清服下。
丹药入腹,林婉清苍白的脸色似乎好转了一丝,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呼吸变得平稳了一些。
王啸云和林朝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多谢紫鸢姑娘赠药!”王啸云再次郑重道谢。
紫鸢摆摆手,走到洞口,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说道:“影刹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赤焰山脉,进入中原。只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或许能想办法找到医治婉清姑娘的丹药或高人。”
王啸云点点头,这也是他原本的计划。他看向紫鸢,问道:“紫鸢姑娘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北漠边界?”
紫鸢沉默了一下,道:“我奉师命,来此寻找一味罕见的药材‘赤血苓’,恰好遇到你们被围攻。”她似乎不愿多谈自己的事,转而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藏剑山庄如今是龙潭虎穴,叶仲秋掌控大权,你们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王啸云沉声道:“我们不回藏剑山庄。我们去华山。”
“华山?”紫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名器谱重排之期已过,如今华山风云汇聚,各方势力眼线众多,同样危险。”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王啸云目光坚定,“而且,有些账,该去清算了。”
紫鸢深深看了王啸云一眼,似乎被他的决心所动,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多劝。从此地向南,穿过赤焰山脉的主峰‘赤霄峰’,有一条隐秘的古商道,可以避开官道上的盘查,直通中原边境。我对那条路还算熟悉,可以带你们一程。”
王啸云闻言大喜:“如此再好不过!多谢紫鸢姑娘!”
有了紫鸢这个熟悉地形的向导,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无疑大了许多。
四人便在岩洞中暂时休整。王啸云抓紧时间运功疗伤,并尝试引导怀中赤焰砂髓的能量来加速恢复。林朝英则细心照料着林婉清。紫鸢则在洞口负责警戒。
期间,王啸云也向紫鸢打听了一些中原和华山的最新消息。
紫鸢告知,名器谱重排已然结束,青冥剑除名引起了不少波澜,但很快被更大的新闻掩盖——据说天机阁主在华山之巅似乎有所发现,提前封闭了封禅台;霸刀山庄与藏剑山庄的冲突升级,在边境爆发了几场大战;幽冥谷和影刹的活动也越发频繁,江湖暗流汹涌。
“如今华山脚下,各方势力云集,鱼龙混杂,都在等待天机阁的下一步动作,或者寻找新的机缘。”紫鸢语气凝重,“你们此时前去,确实机遇与风险并存。”
王啸云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当务之急,是治好林婉清的伤,并尽快提升实力。
休整了约莫两个时辰,林婉清在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气息平稳了许多。王啸云的伤势也恢复了一些,至少有了再战之力。
“我们该出发了。”紫鸢看了看天色,说道,“必须在入夜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否则山中夜晚更加危险。”
王啸云背起林婉清,四人再次踏上征程。
在紫鸢的带领下,他们穿梭在险峻的赤焰山脉中。紫鸢果然对路径极为熟悉,总能找到相对安全的通道,避开一些明显的危险区域。
一路上,王啸云和紫鸢也渐渐熟络起来。紫鸢性格看似清冷,实则外冷内热,见识广博,言谈间对江湖局势、各派武功都有独到的见解,让王啸云获益匪浅。尤其是她那双戟的武功,刚柔并济,与藏剑剑法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让王啸云对“踏雪寻梅”的意境有了新的感悟。
而王啸云那沉稳坚韧的性格、以及面对绝境时爆发出的惊人实力和意志,也让紫鸢暗自点头,心中评价颇高。
林朝英看着并肩前行、低声交谈的两人,又看了看背上昏睡的师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担忧。
黄昏时分,四人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紫鸢所说的下一个落脚点——一处位于山涧深处的、更为隐蔽的洞穴。洞内甚至有前人留下的一眼小小的泉眼,水质清冽。
安顿下来后,紫鸢外出探查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返回洞中。
“暂时没有追兵的痕迹。”紫鸢说道,“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影刹的追踪术极其厉害,他们很可能已经判断出我们的方向。”
王啸云点点头,看着洞外逐渐暗淡的天色,眼神深邃。
前路依旧漫长,危机四伏。但有了暂时的喘息之机,有了新的同伴,希望似乎又多了一分。
他摸了摸怀中的赤焰砂髓,又看了看身旁的林婉清。
无论如何,他都要带着她们,活下去,走到华山,去面对那未知的风暴。
夜色,渐渐笼罩了赤焰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