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五口的状态在空间微量但持续的补给下,如同在狂风中艰难维持的烛火,虽微弱却始终未灭。他们依旧远远落在队伍末尾,步履蹒跚,但那种由内而外透出的、濒死绝望的气息,确实淡去了不少。这细微的变化,或许能瞒过大多数麻木的流民,却难以逃脱一直用挑剔恶毒目光注视着他们的大伯娘王氏。
王氏心里那点因苏家“命硬”而起的疑虑,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她绝不相信光是靠运气挖点野菜、找到个把野果就能撑到现在!尤其是看到赵梅偶尔给那捡来的孩子擦拭嘴角时,动作间似乎并不像完全断粮之人那般慌急,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一种“他们肯定藏了私”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
这日午后,队伍在一处相对宽阔的河滩地休息。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麻木地啃着干硬的粮饼或嚼着草根,死气沉沉。
王氏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装作整理衣物,不动声色地挪到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眼神闪烁的妇人附近。她先是唉声叹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引起那几人的注意。
“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她捶着自己的腿,一脸愁苦。
一个瘦高个的妇人搭腔道:“谁说不是呢,苏大嫂,你们家还算好的,到底有些存粮。”
王氏立刻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委屈:“好什么呀!就那么点粮食,一大家子人,还能撑几天?哪像有些人……”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远处苏家休息的方向。
那几个妇人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相互依偎着、状态似乎确实比周围人稍好那么一丝的苏家几人。
王氏见她们上钩,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神秘的口气:“你们说怪不怪?我家那三叔子一家,可是被干干净净分出去的,一口粮食都没带!这都多少天了?按理说……早就该……可你们瞧瞧,他们是不是看着还挺精神?尤其是那个小的(指苏文),前阵子眼看都不行了,现在居然还能睁着眼?”
她的话,像是一颗种子,落入了那几人因饥饿而变得敏感多疑的心田。
“是啊……你这么一说,是有点邪门……”
“他们靠什么活下来的?”
“难道……”
王氏见火候差不多了,立刻添上最关键的一把柴,语气带着笃定的恶意:“要我说啊,他们肯定是早就偷偷藏了粮食!不然怎么可能撑到现在?说不定啊,当初分家的时候,就昧下了不少好东西!现在倒好,自己偷偷吃独食,看着我们大家挨饿!真是黑了心肝!”
“藏了粮食?”
“吃独食?”
这几个字眼,在饥饿的人群中,无异于点燃干柴的火星!
那几个妇人看向苏家方向的眼神立刻变了,从之前的麻木或一丝同情,变成了审视、怀疑,甚至是……隐隐的贪婪。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藏了粮食……那是不是……
流言如同瘟疫,悄无声息地在这片疲惫绝望的河滩上扩散开来。一传十,十传百,内容越发离谱。从“可能藏了粮食”变成了“肯定藏了不少精米白面”,再到“说不定还有腊肉咸菜”!
一些饿得眼睛发绿的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朝着苏家休息的角落张望,目光如同刀子,在他们那看似空空如也的包袱和相对“整齐”(实则是赵梅和苏甜尽力维持)的衣着上刮过。
苏锐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带着恶意的注视。他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些窥探的视线,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冰冷。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自觉地心里一寒,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但那份被挑动起来的贪婪和猜忌,却并未消失,只是在暗处蛰伏下来。
苏工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将妻子和儿女往自己身后拢了拢,低声道:“都警觉点,情况不对。”
赵梅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脸色发白。苏甜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藏着的一小包备用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王氏远远看着苏家那边骤然紧绷的气氛,以及周围流民对苏家投去的异样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得意的笑容。
哼!看你们还能装到几时!一旦被饿疯了的人盯上,就算你们真没藏粮食,也能被撕下一层皮!她就是要让他们不好过,就是要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