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那句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还作数吗？”在充斥着楼下叫骂和逼近脚步声的狭窄楼道里，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回音。
他紧盯着唐紫尘，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刺激感，让他手心都有些冒汗。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或许能带来一线生机的变数。如果这女人拒绝，或者只是耍他玩，那他今天恐怕真得交代在这破旅馆里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
楼下的喧嚣和逼近的脚步声如同背景噪音，而他和唐紫尘之间这短暂的沉默，却仿佛凝成了实质。
唐紫尘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平静地回望着他。里面没有嘲讽，没有算计，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古井。
就在林野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会吐出“晚了”两个字的时候——
她动了。
不是语言上的回应，而是行动。
她甚至没有看林野，那清冷的目光淡淡扫向楼梯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些正蜂拥而上的打手。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幅度小到几乎像是幻觉。
但林野捕捉到了！
就是这个！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绝处逢生的兴奋和更加浓烈警惕的情绪，瞬间冲上林野的头顶！妈的，赌了！
“操！那就干他娘的！”林野低吼一声，不再有任何犹豫。他猛地转身冲回房间，不是去拿那根烧火棍，而是直接掀开枕头，一把将那枚残破的玉坠紧紧攥在手心——这玩意儿现在是他和这女人之间唯一的纽带，也是他最大的筹码，绝不能丢！
同时，他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虽然量少得可怜，却带来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感。他顺手抄起墙角一个半空的啤酒瓶，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
当他再次冲出房间时，唐紫尘已经不在门口。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楼梯拐角处的阴影里，那里视野更好，也能规避第一波冲击。她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浅青色的衣裙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平静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没有交流，没有战术安排，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的确认。
但一种奇异的默契，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压迫感中，自然而然地达成了。
他主攻，她策应。
他负责正面硬刚，制造混乱，她负责查漏补缺，解决棘手的敌人。
先清理杂鱼，再对付那个领头的！
林野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疯狂、兴奋和残忍的笑容。他妈的，被这群杂碎追了这么久，今天总算能放开手脚干一票大的了！虽然多了个看不透的“队友”，但总比一个人被围殴至死强！
“来了！”他低喝一声，不是对唐紫尘，更像是给自己打气。
话音未落，楼梯下方已经传来了打手们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棍棒敲击扶手发出的“哐哐”声，如同死神的丧钟。
第一个打手的身影从楼梯拐角冒了出来，是个留着寸头、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拎着一根明晃晃的砍刀。他一眼就看到了堵在楼梯上方的林野，脸上立刻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小子！找到你了！给老子躺下吧！”
他吼叫着，挥刀就向上冲来！
林野眼中凶光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对方冲了下去！在两人即将接触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矮，一个标准的滑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劈落的砍刀，同时手中的啤酒瓶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在了那壮汉的迎面骨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壮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整个人失去平衡，惨叫着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撞倒了后面跟上来的两个同伙。
混乱，瞬间爆发！
“操！这小子还敢动手！”
“废了他！一起上！”
更多的打手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狭窄的楼梯间顿时变成了血腥的角斗场。棍棒、砍刀带着风声呼啸而来。
林野将自身后天巅峰的身体素质和前世积累的打架（以及挨打）经验发挥到了极致。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在狭窄的空间里腾挪闪避，动作狠辣刁钻，专攻下三路和关节要害！拳头、手肘、膝盖、甚至脑袋都成了武器！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和敌人的惨嚎！
他一边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就这点本事？没吃饭吗？”
“黑蛇帮？我看是黑泥鳅帮吧！”
“你妈没教过你打架要护好裆吗？！”
他故意用语言激怒对方，制造更大的混乱，同时也借此发泄着连日来的憋屈和愤怒。
而唐紫尘，始终静静地站在阴影里。
她没有直接参与混战，但每一次当有打手试图从侧面偷袭林野，或者有冷刀飞向林野难以顾及的死角时，她总会适时地出手。
她的动作优雅而简洁，仿佛不带一丝烟火气。有时只是屈指一弹，一道微不可察的气劲便精准地击中对方手腕穴道，让其武器脱手；有时只是脚步微错，看似无意地挡住某个打手的冲势，让其失去平衡，被林野趁机补上一击；有时甚至只是目光淡淡一扫，那无形的压力便让某个打手动作微微一滞，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她的存在，如同一个精准的控场者，悄无声息地弥补着林野攻势中的所有漏洞，将一场本该是险象环生的混战，硬生生变成了林野单方面的……高效清场！
林野越打越心惊，也越打越兴奋！
这女人……太强了！强得离谱！她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出手，每一次都妙到毫巅，对时机的把握、力道的控制，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有她在旁边策应，他感觉自己可以完全放开手脚，不用担心背后和侧翼，战斗力至少飙升了三成！
“妈的，这合作……好像不亏啊！”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手上动作更快，一脚将一个试图抱他腰的打手踹得倒飞出去，砸翻了好几个人。
楼梯上的战斗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林野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而唐紫尘则如同幽灵，确保着“羊群”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然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声：
“一群废物！都给老子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