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老太太干净但略显陈旧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饭后的饱足感混合着淡淡的离别愁绪,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
雨水和娄晓娥帮着何雨柱收拾好碗筷,手脚麻利地擦干净桌子。老太太斜倚在藤榻上,微眯着眼,一只手还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微微鼓胀的腹部,脸上是长久未见的、纯粹的满足后的慵懒神情。
“柱子啊……”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吃饱后的绵软沙哑,“你这手艺,真是……老太太我活了快八十年,头一份儿!这鱼鲜得像是刚从水里蹦上来,又嫩又滑,一点儿土腥气都没有。那红……红烧肉,”她似乎不太习惯说这个新名词,“炖得都化在嘴里了,香得要命!还有那大虾肉,雪白透亮,吃着甜丝丝的。连炒个青菜都格外水灵爽口……我这把老骨头,今天算是享了大福喽!”她又忍不住感叹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享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味悠长。
何雨柱把最后一碟洗干净的碗放进碗柜,擦着手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奶奶,您吃着开心就好。雨水和晓娥也吃得香,我就没白忙活。”
雨水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哥哥做的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还厉害!”小姑娘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小肚子。
“是啊,老太太,柱子哥太厉害了!”娄晓娥也由衷地附和。
看着孩子们红润的小脸和老太太眼中那份久违的亮光,何雨柱知道那两滴融入青菜和汤里的灵泉水已经开始无声地滋养她们的身体。虽然见效缓慢,潜移默化,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老太太,”何雨柱在藤榻边的矮凳上坐下,语气变得郑重了些,“这都快十二点半了,我们稍微歇会儿,就得带雨水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了。雨水和晓娥明天周一要上学,得回那边准备准备。”
老太太脸上的满足感淡去,被浓浓的不舍取代。她伸出手,又一次紧紧握住雨水的小手,摩挲着:“哎……是得快开学了。时间过得真快,感觉雨水丫头才刚进门没多久呢……”她看着雨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舍,“小雨水,回去要听哥哥的话,好好念书,认字,长本事!”
“嗯!老太太,我记住了!”雨水用力点头,小脸也跟着绷紧了,“我会好好学习的!放假了就回来看您!给您带好吃的!”
“好,好……”老太太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目光转向何雨柱,带着托付的意味,“柱子,雨水就交给你了。我这把老骨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你们添麻烦……”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雨水爹那边……”
“您放心,”何雨柱立刻接口,语气沉稳有力,“雨水是我亲妹妹,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她冻着她。上学读书,一样也不会落下。我会把她照顾好的。”他没有直接接老太太关于父亲的话题,因为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老太太深深地看着何雨柱,从他沉稳的眼神和笃定的话语里,她看到了远超年龄的担当和可靠。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份沉重的担忧:“好,好……柱子,有你这话,老太太就安心了。雨水跟着你,我放心。”
她想起何雨柱之前的安排,问道:“那……这房子……”
“房子的事您不用担心,”何雨柱平缓而清晰地规划着,“明天一早,我就派人过来。先把雨水屋里的东西仔细归置好,有用的打包带走。然后门窗都会加固封存好,贴上封条。我会打好招呼,街坊四邻都看着,没人敢动这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老太太下意识地点头。
“好,好…柱子做事,我放心。”老太太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是她此刻最大的定心丸,“这房子……留着也好,雨水还有个念想。”
何雨柱点点头,沉默了一下,才提起那个更沉重的话题:“老太太,下个休目日,我带雨水去看看爹。您……有什么话要我带过去的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但提到父亲时,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晦暗。
老太太闻言,久久没有作声。她慢慢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而深邃,那是经历了太多世事变迁留下的沧桑印记。她抬起布满老年斑的手,似乎想在空中抓取什么,最终还是缓缓落下,放在自己枯瘦的膝盖上。
“柱子……”老太太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通透,“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大人有大人的想法,大人的选择……很多事情,不是能想明白的。”她没有直接提到那个抛妻弃子的名字,但这屋里的人都明白她在说谁。
“你爹……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老太太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那个不告而别的夜晚,“他选了他的路。走了,就是走了。”她的语气里没有激烈的指责,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苍凉。“由他去吧。
老太太的目光转向依偎在身旁的小雨水,眼神重新变得柔和而坚定:“现在,你能把雨水带在身边,把她养得这么好,脸上有肉,眼里有光,这就足够了。柱子,你做得好,比你爹强百倍!”这句称赞,她说得斩钉截铁。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历经风雨的老人才有的警觉和智慧,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柱子,老太太最后再唠叨几句。你对老太太好,对雨水好,这份心,纯!但世道人心,有时候不是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老太太活了一辈子,见多了笑脸背后的刀子。你本事不小,对人大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古训,枯瘦的手指微微蜷起,“凡事多个心眼,别让人算计了去,也别……太过显露了。”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方才放相机的角落,又看向桌上残存的一点汤汁,那里面蕴含的惊人美味和生命力,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何雨柱心头一震。老太太这番话,看似寻常老人的叮嘱,实则句句敲在他心坎上。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与众不同的能力和慷慨背后可能带来的风险,尤其是在这个物资匮乏、人心浮动的年代。那句“太过显露了”,更是直指他空间和远超时代的物资来源。老太太虽然不问,但她那双浑浊的老眼,似乎能看透许多表象。
他郑重地点头,眼神沉静而认真:“老太太,您的话,我记住了。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时刻谨记。您放心。”
见他听得进去,老太太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而宽慰的笑容:“好孩子,你是个明白人。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该动身了就动身吧。路上小心点,带着俩丫头,开车慢点。”
“嗯。”何雨柱站起身,“您中午也好好歇个晌儿。吃得太饱,别立刻躺下,坐着缓缓。”
“知道喽,老婆子心里有数。”老太太笑着摆手催促。
何雨柱转身,对两个丫头说:“雨水,晓娥,去把外套穿好,我们回中院收拾东西。”
雨水立刻扑到老太太怀里,用力抱了抱她枯瘦的身子:“老太太,我走啦!您要好好的,按时吃饭!等我们放假回来看您!”声音带着点鼻音。
“哎!老太太等着我们小雨水放假回来!”老太太也紧紧抱了抱她,声音有些发哽。
娄晓娥也乖巧地道别:“老太太再见,您保重身体。”
何雨柱最后看了一眼坐在藤榻上、沐浴在午后阳光中的老太太。她银白的头发闪着柔光,脸上带着笑,眼神却追随着他们,充满了留恋和嘱咐。
“老太太,我们走了。您多保重。”何雨柱沉声说道。
“走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老太太挥着手。
何雨柱带着一步三回头的雨水和娄晓娥,走出了充满食物余香和温馨记忆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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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院,熟悉的院落似乎比平时更加安静。何雨柱掏出钥匙,打开了他和雨水居住的那间正房的屋门。阳光穿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屋子里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大床,一张旧书桌,一个衣柜,还有一个装有衣服玩具的小箱子。
“雨水,去把你的小人书、玩具、铅笔橡皮都收到书包里。晓娥,你也帮看看东西有没有落下的。”何雨柱吩咐道,自己则开始动手收拾衣物和铺盖。
“嗯!”雨水应了一声,拉着娄晓娥跑到书桌前开始整理。
何雨柱打开衣柜。里面大多是雨水和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他从空间里拿出两个干净的编织袋,开始将雨水的冬衣一件件叠好放进去。动作间,他的目光扫过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承载了太多原主“傻柱”和幼年雨水的记忆,有苦涩挣扎,也有零星微光。如今,这一切都将被封存。
雨水一边收拾作业本,一边忍不住小声问:“哥哥……我们以后都不住这里了吗?”
何雨柱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温和但肯定:“嗯,以后我们就住在新家那边。这里……是我们的老屋,留着它,就像老太太说的,是个念想。哥哥会把它封存好,保护好。”
雨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哥哥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收走,小脸上还是流露出几分对这个熟悉小窝的不舍。
何雨柱看到了,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新房子那里不好吗?更漂亮的房间,还有游乐园,院子里还有花,你不是说很喜欢吗?”
“喜欢!”雨水立刻用力点头,“就是……就是这里也……”
“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家。”何雨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只是我们暂时不住这里了。想老太太了,或者想回来看看了,哥哥随时带你回来。”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雨水脸上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了,重新绽放笑容:“嗯!”
衣物、被褥、重要的书本作业都收拾妥当,装了满满两大编织袋。何雨柱又把屋子里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最后,他把房门钥匙单独放好。
“好了,收拾完了。我们走吧。”何雨柱轻松地一手拎起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雨水和娄晓娥也背好了自己的小书包。
三人走出屋门。何雨柱拿出那把黄铜大锁,“咔哒”一声,清脆的落锁声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
他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太多记忆的老屋。阳光落在关闭的门扉上,时光仿佛在此刻凝滞。他知道,再次打开这扇门,不知会是何时。
“走吧。”何雨柱收回目光,语气平静。
他一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雨水的小手。雨水另一只手则牵着娄晓娥。夕阳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三个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们穿过熟悉的垂花门廊,走过前院,没有惊动四合院里的其他住户(或许有人隔着窗户看着,但没人出来)。
一路无话,只有脚踩在胡同石板路上的声音。雨水偶尔回头望望越来越远的四合院方向。何雨柱则步履沉稳,目光看向前方,那是他们新的生活方向。
夕阳沉得更低,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炊烟在胡同里袅袅升起,人间烟火的气息渐浓。何雨柱牵着两个孩子,带着过去的记忆和对未来的期许,稳稳地向前走去。老太太那句沉甸甸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如同一个无声的警钟,回荡在他心底。新的篇章已然翻开,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