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回去！我们快回去！”
纪平安突然疯了一样冲出船舱找到苏世渊，拉着他的胳膊催促他让船开回去。
苏世渊见外孙脸色煞白手里还攥着张纸疯跑过来，连忙抬手将他揽在怀里。
“怎么了，船已经提速马上就要到江心了，怎么就要回去了？”
纪平安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外公！静姝姐她偷偷跑了！她自己回金陵了！我们快回去找她！”
“什么？”
苏世渊愣了一下，追问纪平安到底怎么回事，可纪平安却只说快点回去，把人找回来，情绪很是失控。
不得已他只能牢牢将人抓住，目光落在纪平安手里的信上。
他一手将人抓住一手将信拿过来快速扫过那些娟秀的字迹。
看完后，他叹了口气，伸手死死搂住还在挣扎的纪平安，把他按在自己怀里。
“平安，别闹了。”
苏世渊的声音很沉，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在纪平安的后背上，像他小时候哄他那样哄着。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纪平安还在挣扎，眼泪噼里啪啦砸在苏世渊的棉袍上。
“可景行哥把她托付给我了！我答应了要护好她的！我现在怎么跟景行哥交代？她回去会死的……”
苏世渊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是想让你带走林小姐让她活下去，可你们谁问过林小姐想不想走？现在她自己做出了决定，也为之付出了行动，那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决定。我相信谢上校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纪平安哽咽着没有回话。
苏世渊看着内疚的外孙心疼极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远处金陵城的火光。
“好，咱们就说你现在掉转船头回去找她，先不说找不找得到，就说你找到了要怎么办？把她绑上船？你觉得她会甘心吗？我想她会想尽办法回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可那样的结果，你又能承担得了吗？”
“而且我们不是自己走，船上还有这么多百姓，你让他们冒着风险跟你一起回去找人吗？那你让外公调船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不要把不必要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救了几十万的百姓，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纪平安的挣扎渐渐停了，只是垂着头肩膀还在颤抖。
宪兵队长杨承烈一直目送船队远去到了江心，这才收回目光。
刚想下令，就见林静姝浑身湿透，颤抖着从阴暗的江水中走出来。
他嗷嚎了一嗓子：“林小姐？！你怎么在这！”
船都开走了，她怎么在水里？现在怎么到江对面去啊！
警卫队长刘正宏大步跑上前，边跑边脱下身上的棉衣披上林静姝的肩膀，人都麻了。
他负责保护林静姝安全上船离开，结果现在船走了，人还在这里！
他要死啊！
林静姝扬起惨白的脸，对他们笑了笑：“抱歉刘队长杨队长，今天的事都是我一意孤行与你们无关，回去后我会同景行解释清楚，不会让你们受处分的。现在你们要回去了吗？我们一起走吧。”
刘正宏吞了吞口水，麻木地点点头对警卫队招呼：“是。快，护送林小姐回指挥部！”
现在船都走了，也只能带林静姝回指挥部了。
林静姝对杨承烈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江心远处的船队。
再见平安，一路顺风。
收回目光，她跟着刘正宏大步离开。
*
“都快点！跟上！注意脚下！”
赵三彪带着他的人在船边指挥百姓下船。
纪平安站在船边望着岸上黑压压的人群出神。
这些人下了船后没有离开，大多眼神茫然地望着江水。
离开金陵前他们哭喊着要离开，可真的离开了，他们却又不知可以往哪里去。
就在这时，码头入口处的人群突然像分海般向两边退开。
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袍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挤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穿黑制服的警察。
“让开都让开！”
“耽误了国家的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滚开！”
“看！他就在船上！”
男人手指着船舷边的纪平安，目光像刀子射过来。
纪平安循声看去眉头紧蹙。
带头的男人不是在下关码头被他逼着丢了行李的那个吗？
当时他老婆撒泼被他毙了，现在这是来找麻烦了？
啧，所以斩草除根还是有必要的。
男人瞪着纪平安眼底全是怨毒。
他原是金陵市政府庶务科的书记员，靠着入赘给科长当女婿才混了个差事。
本以为可以靠着老婆继续升职，现在老婆被纪平安打死了，他再无升职的希望！
正好之前逃跑前听了一嘴上面人说正在找纪平安，他下船后直接就找了警察过来抓人。
纪平安害他这么惨，他就该死！
“让开！都退避！”
带头的警察小队长扬起警棍，带着人逆着人群登上船。
他们这么走，逼得正在下船的百姓，有些无路可躲干脆摔下木板，顿时码头上一片哀嚎。
“干啥呢！”陈铁峰铁塔般的身影撞过来，和张振江一起挡在纪平安身前。
其他九个人此刻还在别的船上没有靠岸，发现岸边状况不对也都在紧急往这边赶。
陈铁峰把纪平安往身后一拽，自己挡在最前面，两个警察被他瞪得后退半步，警棍差点掉在地上。
“纪先生，别紧张。” 领头的警察小队长扬着笑脸安抚地压了压手，“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男人挤在警察后面跟上来，听到小队长说不是来找麻烦的顿时瞪眼怒道：“他这个杀人凶手！你们不抓他还和他客气什么？抓他啊！”
他伸手想拽纪平安，陈铁峰还没动手拧下他的胳膊，带头的警察小队长就一巴掌呼到了男人脸上。
“放肆！不得对纪先生无礼！”
不光男人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纪平安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都沉默地看向小队长。
警察小队长对手下人比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人将被他打懵了的 男人给拖走。
他则摘下警帽露出谢顶的脑门，对纪平安露出虚伪的笑容。
“纪先生，我们是首都警察厅江北分局的，奉上面命令，请您去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