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仲裁议会
星梭悬浮在瑰丽而诡异的星云背景前，舱室内却弥漫着比深空更冷的寒意。黑石板的消失如同抽走了主心骨，让陆司辰和林微漾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虚和不安。而那突然响彻脑海的冰冷声音，以及屏幕上那个由星辰与锁链构成的徽记，更是带来了新的、未知的压迫感。
仲裁议会？
这又是什么存在？听起来像是一个更高层级的、掌管秩序或审判的组织。它们注意到了刚才那场惊险的逃亡？还是说，它们一直就在观测着？
陆司辰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警惕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徽记和那些无法解析的文字。林微漾也紧张地靠在他身边，手握住了能量所剩无几的手枪。
“你们……是谁？”陆司辰用意识尝试回应，声音在脑海中显得异常微弱。
【吾等乃秩序的维护者，知识的看守人。】 那冰冷的声音回应道，不带丝毫情感，【尔等方才引发的空间悖论与‘归墟’力量的异常波动，已触及观测底线。携带‘禁忌知识’（指黑石板）在低维文明疆域引发动荡，此乃重罪。】
秩序的维护者？知识的看守人？听起来……似乎与“守护者”有某种相似之处，但层级显然更高，力量也更加不可揣度。它们将黑石板称为“禁忌知识”，并将他们之前的挣扎定义为“引发动荡”？
“我们并非有意引发动荡。”陆司辰试图解释，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思绪有些混乱，“我们是被引导，被迫卷入……”
【动机无关紧要。】 声音冰冷地打断，【结果即是一切。‘禁忌知识’已失落于维度间隙，此乃幸事。然尔等身为载体，知晓其存在与部分内容，此本身即为不稳定因素。】
失落于维度间隙？陆司辰心中一沉。是因为最后那次强行跃迁吗？石板被两股力量撕扯，最终没能跟他们一起抵达这里？
【基于‘观测者协议’第7条第3款，现对尔等做出裁决：】 那声音如同法官宣读判决书，【选项一：记忆清除，遣返至原籍文明边缘隔离区，永久监控。】
记忆清除？永久监控？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选项二：接受‘仲裁议会’监管，协助回收流散的‘禁忌知识’碎片，并接受评估，以确定尔等文明是否具备接触更高层级知识的资格。】
这听起来像是……成为它们的雇员？或者说，囚犯劳工？
两个选项，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制意味。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有第三种选择。在这所谓的“仲裁议会”面前，他们仿佛只是两个需要被处理的、出了故障的零件。
林微漾感到一阵愤怒和无力。她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失去了朋友，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好不容易从那个黑暗漩涡中逃脱，转眼却又落入了另一个更庞大的、看似“秩序”实则冷酷无情的体系之中。
陆司辰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讨厌这种被安排、被裁决的感觉。无论是“守护者”的禁锢，“引导者”的利用，还是现在这个“仲裁议会”的冰冷审判，都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抗拒。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以他们现在状态，面对这个能轻易穿透星梭屏蔽、直接进行意识交流的存在，反抗是徒劳的。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仲裁议会”，需要……争取主动权。
“如果我们选择……选项二。”陆司辰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意识传递保持冷静，“我们需要知道更多。关于‘仲裁议会’，关于‘禁忌知识’，关于……我们需要做什么，以及……我们能得到什么？”
【信息将在任务过程中按需解锁。】 对方的回应依旧滴水不漏，【尔等无权提问，只需选择。倒计时：30星秒。】
屏幕上出现了冰冷的倒计时数字。
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陆司辰的大脑飞速运转。选项一意味着失去所有记忆，变回普通人，甚至可能被监控一生，之前所有的努力、牺牲和背负的责任都将付诸东流。这绝不可能！
选项二，虽然充满未知和风险，但至少保留了记忆和意识，保留了……复仇和探寻真相的可能。而且，“回收流散的‘禁忌知识’碎片”，这是否意味着，黑石板虽然失落，但并未完全毁灭？还有找回的可能？
他看着屏幕上不断减少的数字，又看了看身旁脸色苍白但眼神同样不屈的林微漾。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们选择……选项二。”
倒计时戛然而止。
【明智，却也危险的选择。】 冰冷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意外，【监管程序启动。】
一道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光芒笼罩住整个星梭。陆司辰和林微漾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仿佛被彻底扫描、锁定。紧接着，星梭的控制权似乎被完全接管，自动驾驶系统被覆盖，朝着一个未知的坐标开始航行。
同时，他们的个人终端（经过星梭升级的设备）上，自动下载了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一个不断闪烁的任务列表，以及一个代表他们当前状态（【监管对象：试用期】）的标识。
第一个任务赫然在目：
【任务001：前往‘破碎阶梯’星域，回收编号Kt-734‘禁忌知识’碎片。警告：该区域存在空间不稳定现象及未登记掠夺者势力。】
下面附带着一个坐标和Kt-734碎片的能量特征图谱——那图谱的波动频率，与黑石板同源，但微弱了许多，似乎真的只是一块碎片。
星梭在“仲裁议会”的操控下，如同被套上缰绳的野马，朝着新的目的地驶去。窗外的瑰丽星云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荒凉、点缀着奇异脉冲星和星云残骸的空域。
陆司辰和林微漾坐在座椅上，相顾无言。
他们摆脱了“归墟”的吞噬，却落入了一个看似秩序、实则更加深不可测的牢笼。失去了黑石板，却要为其碎片奔波。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还记得，还能……继续前行。
陆司辰看着终端上那个冰冷的任务列表，眼神深处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监管？那就利用这份监管，去接触更广阔的世界，去获取更多的信息和力量。回收碎片？那就去看看，那所谓的“禁忌知识”，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他转过头，对林微漾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坚定的笑容。
“看来……我们的旅程，还远未结束。”
林微漾看着他眼中的火焰，心中的不安稍稍平复，也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星梭即将进行下一次短途跃迁，前往“破碎阶梯”星域时，陆司辰的个人终端突然接收到了一条极其微弱、来源被多重加密、并非来自“仲裁议会”系统的信息。
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小心……议会内部……有‘归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