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们造一台新的。”
莫盖的声音不响，在这寂静的后巷里，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韩琳愣住了。
那个一直靠着车门，沉默不语的钱院士，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莫盖。
“你说什么？”
钱院士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不敢相信。
“我说，这堆垃圾不用修了。”莫盖指了指那台报废的机床，“我给你们造一台全新的。”
空气凝固了。
下一秒。
“胡闹！”
钱院士的胸膛剧烈起伏，花白的头发都在颤抖。他伸出手指，指着莫盖，因为激动，整个人都在哆嗦。
“年轻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造一台新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德国海德堡工业的结晶！是我们花了几千万欧元，求爷爷告奶奶才买回来的一台！”
“我们整个国家，几十个研究所，上万名顶尖的工程师，耗费了二十年，都造不出同样精度的核心主轴！你？你在这里，这个小破修车行里，说你要造一台新的？”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因为愤怒，脸涨得通红。
这不是鄙夷，而是一种自己毕生追求的事业，被一个外行轻描淡写地践踏后的巨大羞辱。
“工业！不是魔术！不是你耍嘴皮子！它是靠几十年上百年的技术积累，是靠海量的数据和实验，是靠一代代人拿命去填的坑！”
“你懂什么叫工业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韩琳的脸色发白，她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钱院士。
“钱老，您消消气，莫盖他不是这个意思……”
莫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暴怒的老人。
直到钱院士吼完，撑着车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莫盖才开口。
“我需要材料。”
三个字。
让钱院士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莫盖。
这个年轻人，居然没有丝毫的愧疚，没有丝毫的退缩。
韩琳也懵了。
“特种钢，国内能找到的，性能最好的那种。”
“工业钻石，未经加工的原石，一百克拉起步。”
“还有，全套的高精度传感器，激光干涉仪，电容位移计，电感测微仪……”
莫盖一条一条地报出清单。
每多说一个词，钱院士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当莫盖说完最后一个字。
钱院士笑了。
是气极反笑。
“荒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上校！我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我也不管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但是，这是对我们所有科研人员的侮辱！”
钱院士说完，转身就走，步履踉跄，背影却写满了决绝。
“钱老！”韩琳急忙追了上去。
“别叫我！”老人头也不回，“这个项目，我退出了！你们来搞吧！”
看着老人决绝离去的背影，韩琳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
后巷里，只剩下莫盖，和那辆卡车上的废铁。
莫盖走到韩琳身边。
“材料，能搞到吗？”
韩琳转过头。
她想问，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她想问，你知不知道这背负着什么。
但话到嘴边，她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最终，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能！”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韩琳。我需要你动用一切关系，帮我调集一批物资，最高优先级。”
……
半夜，修车行的卷帘门缓缓落下。
那台巨大的机床残骸，被吊装进了地下一层的精密组装车间。
莫盖看着眼前的废铜烂铁，又看了看旁边刚刚运到，堆积如山的顶级材料。
一束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
【S级主线任务：工业之心】
【任务目标：修复并超越。将眼前这台报废五轴机床，改装为一台精度、效率全面领先当前世界科技水平的极限工业母机。】
莫盖在脑中下达指令：“执行。”
下一秒，一行血红色的警告，在光幕上疯狂闪烁。
【警告：构建目标‘皮米级九轴联动加工中心’，远超当前权限理论范畴！】
【强行执行，需进行超额理论推演与结构生成。】
【预估算力消耗：800点！】
莫盖看了一眼自己的算力余额。
【可用算力：100点】
这是装修剩下的。
【算力严重不足！是否开启‘信用预支’功能？】
“确认。”
莫盖没有任何犹豫。
【预支成功。】
【当前算力：-700点。】
冰冷的负数，刺眼无比。
莫盖却笑了。
他转身，走下地下二层的材料分析实验室。
将一块新送来的特种钢，扔进了感应熔炼炉里。
“启动‘非晶态合金分子重构’程序。”
嗡——
熔炼炉内，亮起一道幽蓝色的光。
赤红的钢水在蓝光中翻滚，其内部的分子结构，正在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粗暴地打碎，然后按照一种全新的、完美的序列，重新排列组合。
一种地球上从未出现过的金属，即将诞生。
……
三天三夜。
盖世修车行的大门，没有再打开过。
幸福路的居民们怨声载道，因为整条路都被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以“燃气管道紧急维修”为由封锁了。
韩琳就守在修车行门口，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地下三层。
莫盖已经三天没睡个好觉。
他正站在一台简陋的车床前。
在他的视野里，无数蓝色的数据流和三维结构图，正直接投射在现实的工件上。
他的双手稳得像焊在机床的操作杆上，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遵循着系统的指引。
车床上，一根通体暗灰色，散发着金属冷光的圆柱体，正在缓缓成型。
静压主轴。
整台工业母机的心脏。
当最后一刀切削完成。
莫盖关掉了车床。
他将这根还带着余温的主轴，小心翼翼地放上了一旁的检测平台。
一道激光扫过。
【静压主轴模块，构建完成。】
【精度自检中……】
【径向圆周跳动：小于1皮米。】
【轴向位移误差：小于1皮米。】
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刺眼的“皮米”，莫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他关掉所有设备，转身，一步步走上地面。
“哗啦啦——”
卷帘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刺眼的晨光照了进来。
守在门口的韩琳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看到莫盖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怎么样了？”韩琳的声音沙哑。
莫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