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区的蒸汽声还在轰鸣,可蛮荒的土地上,已经悄悄冒出了让人揪心的苗头。
这天一早,苍渊就铁青着脸闯进矮人锻造场,手里攥着一把枯萎的灵草,叶片发黄发脆,根须上还挂着黑乎乎的黏液。“托尔!你自己看!”他把灵草狠狠拍在锻造台,“你们工坊的废水都流进了溪流,下游的灵草全成了这模样,连水里的鱼都翻了肚子!”
托尔正指挥学徒给蒸汽锤换齿轮,闻言愣了愣,凑过去捏起灵草闻了闻,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不可能啊!俺们的废水都是往空地排的,咋会流进溪流?”
“还狡辩!”苍渊拉起他就往山下走,刚到溪流边,两人就傻了眼——原本清澈的溪水泛着浑浊的黄,水面飘着一层油膜,几只小鱼肚皮朝上漂着,岸边的野草都蔫蔫的。不远处,张老爹正蹲在田埂上叹气,他家的灵草田里,幼苗长得歪歪扭扭,叶子上满是褐色的斑点。
“凌瑶说这灵草能高产,可现在连活都活不成了!”张老爹见凌瑶和沧溟也赶了过来,急得直跺脚,“这水浇了地,庄稼就烂根,再这么下去,今年得颗粒无收!”
沧溟脸色也不好看,手里捧着一块发白的珊瑚:“玄海也出事了,你们锻造场的烟油顺着雨水流进海里,珊瑚都白化了,好多鱼群都迁走了。”他指尖划过珊瑚表面,原本鲜艳的红色褪去,只剩下惨白的骨架,“再这么下去,玄海的水族就没地方住了!”
祸不单行,下午就传来消息——矮人新开的矿洞塌了!托尔疯了似的往矿洞跑,只见洞口的玄铁支架断成两截,碎石堆得老高,几个侥幸逃出来的矮人灰头土脸,身上还带着伤。“爹!矿洞挖得太深,矿石挖得太急,山体都空了!”铁蛋抹着脸上的灰,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三车矿石没运出来,幸好没人被困!”
托尔盯着坍塌的矿洞,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这些日子,为了供工坊里的蒸汽装置运转,他们没日没夜地挖矿,把山体挖得千疮百孔;为了省事儿,废水直接往空地排,烟也没处散,只顾着赶工,压根没顾上这些。
“俺……俺没想到会这样。”托尔的声音透着愧疚,抓着头发蹲在地上,“俺以为多造些机器,大家日子就好了,忘了这土地也会累,水也会脏……”
凌瑶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现代社会那些被污染的河流、被掏空的山体,没想到蛮荒刚踏入工业萌芽,就走上了老路。“科技是为了让日子更好,不是让家园遭罪。”她蹲下身,捡起一块被废水泡过的石头,“咱们只想着怎么多产、快跑,却忘了大自然也需要喘息。”
旁边的孩子们也围了过来,小丫头举着个空空的渔网,瘪着嘴哭:“凌瑶姐姐,以前小溪里好多鱼,现在俺们捞了半天,只捞到几只死鱼……”几个小孩跟着点头,手里的小篮子里空荡荡的,以前他们总能在溪边捡到漂亮的石子、捉到大大小小的鱼。
苍渊摸着身边一棵被砍断的大树桩,年轮一圈圈密密麻麻,一看就有上百年了。“以前砍树,俺们都会先给树神打招呼,只砍枯树、小树,从来不敢这么成片地伐。”他声音低沉,“现在为了做蒸汽马车的车厢、工坊的支架,好端端的大树全被砍了,森林都稀疏了好多。”
凌瑶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汉代铜凤灯,那灯能把油烟导入水中净化,还有高基人敬畏大地、滋养自然的法子。她眼睛一亮:“俺有办法!咱们可以给工坊装‘净水槽’和‘导烟管’!”
她拉着托尔、苍渊和沧溟,在地上画起来:“用树精族的藤蔓编过滤网,把工坊的废水引到槽里,再用鲛族的珊瑚石吸附杂质,过滤后的水才能排进溪流;排烟管仿照铜凤灯的样子,把烟导入装着鲛珠水的缸里,油烟融在水里,就不会污染空气了!”
“挖矿也得有规矩!”凌瑶又补充,“不能无节制地挖,每月定个限额,挖过的矿洞要用树精族的藤蔓和泥土填上,让山体慢慢恢复。砍树也要边砍边种,种上速生的灵木,不能让森林越来越少。”
托尔听着,狠狠点头:“都听你的!俺这就让矮人们停工整改,先把净水槽和导烟管做出来!”他站起身,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以前俺光顾着傻干,忘了大地是咱们的根,以后俺们矮人不仅要造机器,还要护着这片土地!”
苍渊也松了口气,摸着身边刚栽下的小树苗:“俺让树精族的族人来帮忙,藤蔓过滤网俺们最拿手!”沧溟则笑着说:“珊瑚石有的是,俺们鲛族也来帮忙改造废水池!”
整改的日子里,趣事也不少。铁蛋给导烟管装阀门时,不小心装反了,烟全倒灌回工坊,把托尔熏得满脸黑,活像个煤球,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张老爹主动带着族人挖废水沟,还发明了“分层过滤法”,在沟里铺了三层不同的石头,过滤效果更好;孩子们也没闲着,跟着树精族的族人一起种树,还在树苗旁插上小木牌,写着“不许乱砍”。
没过多久,溪流又变清了,岸边的灵草慢慢恢复了翠绿,小鱼重新在水里游来游去;玄海的珊瑚渐渐褪去白霜,鱼群也回来了;矿洞周围种上了小树苗,空气里的铁锈味淡了许多。
凌瑶站在山坡上,看着工坊的烟囱不再冒黑烟,溪流清澈见底,心里满是欣慰。苍渊走过来,递给她一束刚开的灵草花:“这是过滤后的水浇出来的,比以前开得还艳。”
“科技再好,也不能忘了敬畏自然。”凌瑶捧着花,笑着说,“咱们要的不是只顾着往前跑,而是让机器和自然好好相处,这样蛮荒才能一直繁荣下去。”
托尔扛着新做的净水槽零件,远远喊:“凌瑶!俺们又改良了过滤装置,以后废水能直接浇田当肥料啦!”
夕阳下,各族族人忙着整改工坊、种树护河,蒸汽装置的“嗤嗤”声和孩子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凌瑶知道,科技发展没有错,错的是忘了平衡。往后,蛮荒不仅要追求进步,更要守护好这片土地,让科技和自然共生,让日子既能红火,又能长久。